“大人为何这么说。”
我小心翼翼地问,紧接着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家大郎是个没本事的人,县令大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还请您高抬贵手,”
屏风后头的左良傅嗤笑了声,打断我的话:“昔日国公贵女,如今沦为灶下婢,这际遇可真让人唏嘘。”
那瞬间,我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我的身世,这些年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梅濂。
羽林卫果然好手段,连这样机密的事都能查出来。
渐渐的,我反而冷静了下来,看着屏风后那个高大的影子,笑了笑:“看来大人是冲着我来的,那好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我有个妹子,她是无辜的,若我和她哥哥都没了……”
“高妍华不是在十二年前就死在狱中了么?”
左良傅忽然说了这么句。
我再次愣住。
他这是什么意思,长安那位是什么意思……放我一条生路?
我试探着问了句:“大人既然深夜单独见民妇,想来有事情要妾身做罢。”
左良傅笑了笑:“本官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不费劲。”
紧接着,他就给我讲了梅濂的来历,还有盈袖的身世。
原来,盈袖是洛阳首富陈砚松的独生女,那陈砚松为魏王肱骨,财力支撑魏王造反,朝廷若要了结魏王,势必要从他的左膀右臂陈砚松下手。
当年陈砚松和家中大哥争夺家产,闹得你死我活,他被大哥重伤,无法再生育,恰巧他原配夫人袁玉珠即将临盆。
他为了保护妻子,带着大腹便便的袁玉珠远赴曹县避难,路过桃溪乡时,借宿在农户梅家,恰巧那时候白氏刚产下个儿子,也就在这时,他夫人胎动,生下个女儿。
陈砚松灵机一动,借白氏刚生的儿子充当自己的孩子,取名为陈南淮,立马抱回去争夺家产,并暗中派人要将梅家灭门。
当年年仅十二岁的梅濂察觉到危险,带着母亲逃亡,顺便暗中潜入陈家别院,把还未满月的盈袖偷出来,杀了别院十几个仆人,并且将正在坐月子的袁玉珠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窖之中,袁夫人被困了数日,才被家人发现,救出去时已然神志不清了。
陈家现如今的那位大少爷,就是梅濂的亲弟弟。
盈袖的生母袁夫人因为怨恨丈夫行下狠毒事,又因为失去亲生女儿,思念过度,变得疯疯癫癫,后来去寺庙祈福时,救了一个重伤的杀手,名唤吴锋。
吴锋躲在暗中,偷窥了袁夫人五年,最终忍不住,骗袁夫人有了她女儿下落,把袁夫人拐带出去,在路上强行和袁玉珠发生了关系。
后袁玉珠果然有了身孕,但她是个刚烈的,痛恨吴锋骗了她,又因找不到女儿而绝望,竟悬梁自尽了。
当时袁玉珠的兄长带着长子袁文清去陈家讨说法,陈砚松仗着有钱有势,将袁家父子赶了出去。
从此袁家和陈家就断了往来,但袁家表哥这些年在读书的同时,也一直在找寻被偷走的表妹。
我仿佛知道左良傅想让我做什么,亦知道,梅濂此番肯定会化险为夷。
果然,左良傅在说完这番话后,直接冲我挑明来意:“陈砚松马上就会和梅濂联系上,届时,梅濂会回云州,同老陈促成弟弟妹妹的婚事,梅濂的要求就是做一县之主,本官到时也会在背后运作,让他上位,当曹县的县令。”
我知道做官做商到了左良傅和陈砚松这个位置,谋的,都是国家大事,不能问,不能说,不能参与。
“大人想让妾做什么。”我问他。
左良傅喝了口酒,说:“梅濂是个首鼠两端的人,心思又深,不好掌控,但将来可能会成为对付魏王的一个奇招,得安在曹县,本官要你替朝廷盯着他,上报他的一举一动。”
我起身,给左良傅见了一礼,然后跪在地上,冷静地拒绝:“恕妾身不能答应。”
“哦?”
左良傅嗤笑了声:“你不怕本官将你带回长安?”
我淡淡一笑:“如大人所说,高妍华十二年前就死了,您眼前的是如意娘,手无寸鸡之力的愚妇,陛下和东宫若是想要我的命,比捏死只蚂蚁都容易,我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