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我也没说出口,不代表我不知道。
我知道他逛过窑子,那次和同僚吃酒,醉后留宿在花娘屋里,后来清醒的时候,又去过一次。
我还知道他会有意无意地碰一下家里那个丫头,赏个钱或一块糕点,他不主动不表示,可那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会瞎想,会往上凑。
我装作没看见,不知道。
袖儿心疼我,她看见了,知道了,狠狠闹了场,最后把那个丫头发卖了。
他心里憋闷,挨了妹妹的数落。
他也真的疼妹子,顶多铁青着脸,从不会打骂。
可对我,就不一样了,他不曾说什么,可却让我别给袖儿教不好的事,小小年纪这么泼,以后哪家公子敢要。
他以为,是我挑唆的。
我想和他闹、撒泼,可我做不来。
我没说,只是笑笑,然后背着人哭,当然,我哭的时候,会让他恰巧看见。
他心里有愧,没再做过这些龌龊事。
可白氏不会善罢甘休,直接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嫁到梅家这么多年,连个屁都不放一个,真该休了。
在和我闹的同时,她开始给儿子找合适的女人。
与其说合适,倒不如说,就等一个时机挑明。
那个女人姓刘,名唤玉儿。
是街面上刘记油铺家的闺女,家中不是多富贵,父母兄弟都还算老实。
刘玉儿当年嫁进来时才十七,据说做姑娘时常帮父亲看铺子,每次看见路过铺子的梅濂,都会笑着打招呼。
刘玉儿知道白氏想给儿子娶二房,就上了心,经过她家父母、媒人几相说和,这事就成了个七七八八。
我清楚,二房进门是迟早的事。
我忍着恶心,装作大度,打听刘玉儿品貌,更和这个女人说过几次话。
袖儿知道我的苦,一直闹。
在亲事定下来后,袖儿发了脾气,打砸了许多瓷器碗碟,放出话,若哥哥娶了那个女人,她就给自己找个丈夫,和人私奔去。
这个傻孩子呀,说的都是傻话。
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娘家,可这丫头,她就是我的娘家呀。
果然,白氏将袖儿捆起来,用木条狠狠打了一顿,锁在柴房里,等她哥成亲后再放出来。
那天,他娶了二房。
我盛装打扮,笑盈盈地接过刘玉儿递来的茶,并且进进出出地招呼亲朋好友,大家都夸我懂事,大度,能容人。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心上如同插了把刀子般疼。
洞房花烛夜,新房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床摇晃声,我坐在铜镜前,哭了,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笑了。
我跑去柴房,把袖儿松绑,抱着她,放声大哭。
这傻丫头摩挲着我的背,气道:“没事嫂子,你还有我呢,我哥要是待你不好,我嫁人后,就把你接走,我管你。等着瞧吧,瞧我以后怎么折磨那个姓刘的小娼妇。”
这就是我教养出来的丫头,多好呀。
新婚燕尔,刘玉儿容貌虽远不及我,但胜在年轻、新鲜,又对梅濂痴心一片,崇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