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呀,老夫人跟顾娘子还都在里头呢!”
那罗延一听,再也顾不得,上前“哐”的一脚把门踹开,甫一开门,热浪直扑脸上,灼得人面皮子一燎,里头哔哔啵啵滔天的火苗正疯狂舔舐,把个那罗延看傻了眼:
这情势,根本冲不进去,人,是救不得了!
他怔怔立在那,身后渐渐围上人来,奔走呼号的,抢着送水的,只见众人忙得里外不停,那罗延却是个恍恍的神情,被人来回挤兑摩擦,也浑然不觉,眼前,就剩那片不灭的烟火海了。
忽的一个灵醒,那罗延挤出人群,迅速一睃,见方才问话的小比丘也混在外缘,一脸惊恐地盯着后殿出神,于是,出手如电,上前把人一拎,给拖到了清净处,见他又要抖,噌的拔了匕首,抵上喉间:
“你再给我结巴不好好答话,我这就捅死你!”
小比丘不过十六七岁,早吓得面如土色,喉咙那,寒意森森,立下头点如捣蒜。
“你看见走水时,那附近可还有其他人?”
小比丘吞咽了一把口水,声音直抖:“我没看清,好像是有两个香客从殿门口一闪过去了,可一眨眼,人,人就不见了,我不知是不是我花眼,还是,还是真有两个人……”
“男人女人?”那罗延咄咄逼人。
“男,男人,我看着是男人……”小比丘眼泪都出来了,唯恐他那把匕首,一个不留神,就戳断了喉咙,拖着个哭腔,“不关我的事,我从经房过来的……”
后头絮絮叨叨,那罗延没工夫再听,心中一沉,知道这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和他一样摸得这么准……他浑身一个战栗,手一松,不知不觉地把小比丘丢开,见自己人寻过来了,忙一定神,两人目光这么一对,听来人压低声音道:
“火小了些,属下拖出来两具烧焦的身子,丫鬟们认出了老夫人的金戒指,至于另一具,有一对珍珠耳珰,没烧透,八成就是顾媛华了。”
说着,目光朝后一调,是在征询他要不要再去确认一番,那罗延只觉脚底一软:顾媛华是死了,可老夫人却也跟着死了。
正殿里,他赶在一行人到之前灌满的灯油,铺陈的绢绫,应该是都派上了用场……那罗延两道眉毛,拧出个深坑,一咬牙,说道:
“你去把晏府的人都召集一处,不许走动,我去看看。”
第154章念奴娇(23)
归菀惊醒时,一搦纤腰还在晏清源手里箍着,她恍若所失,心头说不出的怅然,两只眼,扑闪了片刻,无知无觉地就摸上他手臂,想要拿开,似被晏清源所查,睡梦中把人强行又朝怀里摁了摁,归菀来到他颈肩,贴着那片紧致,呼吸微重。终于,惹得晏清源半睁了眼,沉沉问她:
“热醒了?”
这里,自比不得东柏堂,两人晚上动辄一身淋漓汗水,晏清源倒无妨,冷水擦身,再寻常不过。归菀却必备热汤,逢着他来了兴致,更要折腾一宿睡不踏实,更不要说蚊虫低鸣,时来搅扰,归菀过的实在苦不堪言。听他这么一问,顺势也就起来了,披件衣裳,摸索着下榻,把灯一点,舀了点睡前烧滚的热水,此刻正温,把手巾一浸,朝最爱出汗的胸口擦拭了两把。
这一套动作,于晏清源而言,也是熟悉,遂不再管她,等人重新过来时,照旧一揽,不听归菀轻声细语的拒绝,只说道:
“我明日要督工,快睡罢。”
归菀折腾这一圈,睡意全无,说道:“我也要去。”
晏清源想笑她一句,无奈慵懒得嘴唇一动也不想动,含糊应了,习惯性地把住腰身,又同她紧贴几分,相拥而眠。
果然,翌日他也不食言,带上归菀晏清泽,赶到堤堰,归菀这么举目一看,不由“哎呀”一声,立在晏清源身后完全是他小亲兵的模样,一捂嘴巴,暗道怎么这么多人!
晏清源没有回头,余光一瞥,其间含义不言而喻,她那一声,娇娇软软,未免太引人注意,归菀察言观色,当下了悟,腼腼腆腆噤声不语了。
只是,这到底得多少人呀?归菀惊叹,正分神苦思冥想,那边号令一下,就见人头攒动,呼喝不绝,堤上负土的人跑动了起来,黑压压成片,出巢的马蜂一样。归菀看的专注,没忍住,悄悄问了句:
“大将军,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堤上号子太响,归菀那点子声音不禁淹,压根就没入耳,晏清源负手踱步顺着堰边也信步走动起来,他亲临监工,几员大将不敢怠慢,这一刻,都陪伴左右,寸步不离。
倒是七郎,十分热心,走到归菀跟前指着那些民夫,解释说:
“阿兄要趁雨季重新造堰,把水拦截下来,等时机一到,就能把颍川城一口气冲垮!”
他小下巴一扬,颇为倨傲,那个神情,同某一刻的晏清源简直像极了,归菀微觉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