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罗延似也出去了,归菀便坐到镜前梳头,一定睛,铜镜里的那个人,是自己么?两腮微红,半醒半梦,眉间眼梢尚残情意,一截子露出的雪白手腕,就堪堪停在耳后,上头的淤痕依稀可见,因喝了一盏热茶,胸前又自汗溶溶一团,像是昨夜,他滴下的热汗未散……
归菀犹自出神,身后晏清源已经自然而然把桃梳一夺,替她顺了两把,逗笑道:
“慵起倦梳头,好一个海棠春、情。”
归菀红着脸,视线移到他脸上不知该如何接话,索性腼腆撒个小谎:“我是被世子吵醒的。”
晏清源笑一声,眸光与她相接,似有所思,把头一点:“又跑来偷听我说话啊?”
归菀一下被勘透,掩饰不得,不大好意思承认了一半:“小晏将军嗓门大,不是我偷听,是它自己跑到耳朵里来的。”
说的晏清源忍俊不禁,把她小耳垂一揉,俯身就含嘴里了,轻咬了下,满眼的柔情:“孩子话。”
归菀连忙正容,换下口风:“为什么小晏将军要去打柏宫世子不让去?我觉得,”一想到当初打寿春的光景,不由一顿,她笑笑,“他也很勇武。”
晏清源“哦”了一声,也不否认,只调侃她:“我怕他一走,你姊姊也是孤枕难眠,芙蓉帐中多寂寞呀!”
火辣辣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溜,暧昧得很,归菀看出他不怀好意,下意识就把衣襟一捂,十分警惕,晏清源未免觉得好笑,揉着她发顶:
“你别总这么看着我,不解风情。”
归菀手一松,捋着发梢,轻声细语回他一句:“我不解风情,世子去找解风情的人呀,我又没拦着。”
说完,眼珠子灵巧巧一转,不知想到什么,抿着唇儿笑看他不语。
她这一笑,晏清源看在眼里,分明不是拈酸吃醋,更像是嘲弄,便把人从肋下一抄,咬牙在她耳畔威胁:
“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眼看是要往床上去,吓得归菀将他脖子一搂,连声告饶:“我不敢了,世子放我下来呀!我不要!”
听她娇滴滴示弱,那张荷花初绽般的脸,又红的要滴血,晏清源止步,就这么抱着她问:
“不敢什么了?”
两人气息相交,彼此面上什么表情都一览无余,归菀羞地朝他颈窝伏去,小声回答:
“不敢排揎世子了。”
“排揎我什么?”晏清源偏要追究到底。
归菀这下难为情了,期期艾艾的,半天也说出个所以然,如此被困,知道晏清源要铁心和她耗上,这么抱一天也有可能,一时间,慌不择言:
“世子,我学着解风情行不行?”
这一句,终惹得晏清源开怀解颐,把人轻轻一放,敲着她额头:
“任重而道远,你自己说的,我给你记下了。”
又似有所悟笑笑,“风情么,那倒也不必,你别总是‘我不要’就够了。”
归菀抚着额头含羞不语,见他神色和缓,鼓足勇气,状似无意就接上了前头的话:“小晏将军去立功,也没什么不好,男人不都想着沙场杀敌吗?”
晏清源本都朝外走了,一折身,似笑非笑望着她:
“唔,我的菀儿这么懂男人啊,那你说说,我心里现在想什么呢?”
他笑得温柔亲切极了,一闪而过的寒意,白刃一般,归菀立下警醒,慌忙把脑袋一摇:
“我不懂男人,”飞红着脸低下了头,声如细蚊,“我在北地,只认得世子一人,可世子是天人,想的什么我不能猜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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