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一没,归菀忙低着绯红的脸,把衣裳整理了。
刚停手,有个脑袋在门口一闪,又立下缩了回去。
归菀一看晏清源,果然,他的目光也落去门口了,便把裙子一展,起身对他说:
“世子,我先回去了。”
“什么?”晏清源一拉她衣袖,皱眉反问。
归菀急着脱身,含糊句“郎君”,提裙扭头疾步踏出了房门,同那罗延擦肩而过时,半张红湛湛的脸,被瞄进两眼,那罗延心底哼哼一笑,朝晏清源眼前一站:
“世子爷,已经问出来了。”
外头暮色渐临,初秋的薄雾便在夜来之前浮了一层笼在园中草木上,有露水下来,纺织娘也还在不歇嗓地叫着,晏清源一揉太阳,把这些杂音屏去,淡淡道:
“你动作不慢。”
那罗延径自答道:“陆归菀跟顾媛华,谈的不是他人,世子爷一定想不到,她俩人,说的居然是慕容将军。”
“哦?”晏清源脸色不变,只一挑眉头,“说慕容绍什么?”
“中途小晏回了趟府,陆归菀打听是不是慕容将军也来奔丧了,后来和顾媛华说的,倒也没什么稀奇的,无非是,慕容将军是何人云云,再没别的了。”那罗延说到此,越发觉得古怪,忍不住提醒:
“世子爷,这可不对劲,她两个姑娘家,谁都不关心,单单关心个要来替世子爷打柏宫的慕容绍,属下只怕,其中有诈!”
晏清源轻蔑一笑,根本不放心上:“两个女人,能把慕容绍如何?杀他不成?离间他不成?慕容绍又不是没长脑子。”
而那罗延,想的比较远了,试探一看晏清源:“属下多嘴,陆归菀不是想对慕容将军使一出美人计吧?”
这话一出,晏清源脸色顿时不好了,目光往他脸上一掠:“你再给我扯得漫无边际,就自己割舌头。”
算年龄,慕容将军四十有七,沉寂多年,总算好不易迎来了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那罗延心里这么一琢磨,确也觉得自己扯太远,尴尬一笑,再看晏清源,却已经是个凝神的表情了,思绪俨然飘远。
“世子爷,不过,陆归菀莫名其妙问起慕容将军,也不该呀!”那罗延隐约还是觉得蹊跷。
“陆归菀,你不要管了,她出不去,你让人盯住顾媛华,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动静。”晏清源一扶额,低首看文书了。
那罗延还想再劝,见晏清源已经是个置若罔闻的模样,手底的笔,勾勾画画,专心于政务了。
遵循嘱咐,一连盯了两日,除了些鸡零狗碎的琐事,晏府根本毫无动静可言,那罗延这回亲自出马,守的穷极无聊,干脆上树,躲在肥厚的枝叶里,朝嘴里丢着核桃仁,这里视野开阔,简直一览天地小,别提多惬意。
府前马车一备,传来几声马蹄子踢踏,那罗延精神一振,抖擞万分,拨开树枝,见媛华托着个小丫头的手,钻了马车,赶车的小厮一声喝令,马儿就不紧不慢跑了起来,那阵势,也格外悠游了。
一路相随,马车朝双堂一停,把那罗延又看愣了,知道小晏近日在双堂帮忙理事,因大相国丧仪实在繁琐,诸多杂务,不由大将军府出面,都转到双堂来了。
她这么轻车熟路一进,那罗延不好跟了,思忖着多半是来寻小晏,只得放弃,命人在此留守了,一个时辰后,果然,奉命来回话时,顾媛华确实是和小晏一道出来的。
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这么抛头露面,也不大符合她南梁的规矩吧?那罗延一挠头,想不出什么名堂,立即赶往东柏堂禀事。
一到东柏堂,却见李元之在,中书令钟弼也在,正围着坐于案前的晏清源指指点点,再一看竹篓子,揉进了几团废纸。
等晏清源亲自执笔,写了半晌,交与尤善捉刀的中书令过目,钟弼一字一句读了,颔首道:
“大将军文辞盛也!”
晏清源嗤笑一声,扔开笔墨:“柏宫他看不懂什么文辞,这封书函,自有幕僚替他剖白。”
又议半刻,人一走光,那罗延才上前问道:“世子爷给柏宫手书了?”
“不错,该劝降还是要劝一劝,我功夫下到,听不听,是他的事。”晏清源摩挲起自己的刻章,轻飘飘说道。
那罗延无奈一应:“柏宫自打反了,不知发了多少檄文书函,可是在萧梁老儿跟贺赖眼前,把大相国跟世子爷,都骂了个遍,狼心狗肺的瘸猴,世子爷还这么好声好气地劝,属下看,一点用处也没有。”
“喜欢骂,就让他骂,”晏清源十分豁达的样子,唇角一弯,“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骂我多久?”
世子爷这几载,一直顺风顺水的,哪里受过这样的鸟气呀!那罗延蔫蔫的,把追踪顾媛华的事一说,晏清源想了想,沉吟不语,过了片刻,不置可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