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有脸说自己是汉人,归菀气怔怔地看着晏清源,想骂他,半日找不出一句,小脸不觉成含愁模样,晏清源看得发笑,摇了摇她的小下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定是在想,尔等累世北边,习其俗,早就是鲜卑人了,怎还是汉人?”
归菀面上一白,想起他那些传言来,暗道你学习典籍不过为收买人心,装模作样罢了,行同狗彘的人物,读典籍又有何用?遂低头不语,恨不能问问他是不是未曾读过《史记》的一句话:
夷狄之人贪而好利,披发左衽,人面兽心。
晏清源似知晓她腹诽这半日,偏还要存心逗她,和悦带笑:
“不过,入乡随俗,我日后教你几句鲜卑话,再给你取个鲜卑名,你看如何?”
这话一出,归菀像被蛰了般,面上难看的很,却是什么也未说。晏清源笑着将她抱过来,边揉着纤手,边又埋首到她跟前:“说这半日无关紧要的,真是耽误良辰……”
不待她反应,已分了衣襟,开始拉扯她衣裳,归菀挣扎间,乌发照例散乱铺开,汪洋似的,归菀顿时又觉自己就漂荡在这荒芜人间,全然不见半点希望。
她努力拒着,缩成一团:
“求你了,我不想再有身子,太疼了……”
箭在弦上,晏清源哪里听得进去,撩拨着她,不管不顾的。归菀记起上一回的事,一颗心又被他攥得死紧,怯怯看着他那双染透情、欲的眼,本是一池子水一样清亮,可又分明,卷起了漩涡,她忽生了极大的惧意:
仿佛那漩涡,要将自己吸了进去。
两人目光对上,晏清源动作也暂时停了,看她娇红双靥,闪着春花一样的光泽,一双含情目,就这么毫无依傍地看着自己,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说还休。
一股怜惜涌上来,他笑了:“别这样害怕。”
说着咬噬起归菀红透的耳垂,嗓音暗下来:“菀儿,你怎生的这样香甜,江南的水土,养出的女孩儿……都是你这样的么?”断断续续的话,交织在他抑不住的换气中,格外低沉。
“我不要再有身子……”归菀耐不住这样的亲吻,无力抵着他的胸膛,徒劳挣扎,晏清源哼笑,慢慢拨开眼前碎发,托住小脸,低喘着:
“有了就给我生出来。”
归菀瞳孔猛得收紧:“不,我不要,我不能!”
晏清源按住她一只手,略含揶揄,戏谑的笑意立时旋入了眉心:“害怕生养?不要怕,有我在。”他不让她再说这些败兴的话,拿唇堵住了。
熏炉中的香,芬芳馥郁。
一室内,彻底成为了春天。
许久,晏清源尚不能平复自己,他扶额摸了摸一头的汗,忽的轻飘一笑,却是笑他自己,这样撑额,一侧目,见归菀还未回神,只是痴痴盯着一处看,娇慵无力的。
他随手扯来一件衣裳,披上了,走到门口,喊来伽罗:
“去烧些热水送进来。”
里头动静大时,即便隔得不近,也时不时被伽罗听见了,此刻红着脸应话抬腿就走。
晏清源回房,走到几案前,倒了盏茶,微抿了口试温,不热,却也勉强能用,上前将归菀一揽,低笑道:“流了这么些汗,该口渴了。”
归菀身子仍是颤,扶着他手臂借力,才抬起脸来,晏清源见她一副不胜模样,笑了一声,自己先饮了,吻下去,一时呛住了归菀,她下意识去推,一张脸,又恼羞地飞霞成片,晏清源笑道:
“怎么,这是嫌我么?”
他从一堆凌乱中挑出帕子,给她擦拭干净,大喇喇拥着归菀:“方才怎么不嫌?嗯?”
归菀本就红晕未褪,此刻更是赧然不能言,晏清源也想起那一阵迷醉至死的快感,便勾了勾她小脸:
“这一回,不疼了罢?”
烛光映在他的笑眼里,别样温柔,他蹭了蹭她尚湿润的额角,仿佛还缠恋不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归菀浑浑噩噩地听着,长睫兀自发颤,不敢细想两人那一幕,再嗅着熏香,难能定神,身子软透了,好不易捂住胸口,颤颤巍巍想要下榻,晏清源手疾眼快给她裹了半边被衾,“你要做什么?”
“梳头。”归菀厌恶极了自己现下这个鬓发乱斜的模样,晏清源难免好笑,等她坐到梳妆台前,往身后一站,双手搭在她肩上一瞬,俯身过去拿起银梳:“我都忘记了,菀儿爱整齐,我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