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仙好不容易从他的魔爪下挣脱出来,大喊大叫着:“上神听见了吗,他说和我有旧情!既然有旧情,上神再留在渊海就不合适了,上我的水府来吧,咱们同住,要是不嫌弃的话,还可以共事一夫……”
长情傻了眼,看他们扭作一团。正感慨凌波仙终于回心转意了,结果一眨眼,这凌波仙变成了男人,百忙之中还不忘回头,冲她咧嘴笑了笑。
“泥鳅小友?”她讶然大呼,“怎么是你?”
炎帝虽然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但勉强还是接受了,“上神,好久不见。”
久个鬼,才两三日而已!云月不耐烦地推搡他,“你要说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快回去吧。”
炎帝说你不知道,“庚辰追赶无支祁至黄河,双方大战,打得日月无光。最后无支祁被斩杀,脑袋一掉,毒血流了千里,黄河两岸寸草不生,大地都化作了焦土。无支祁虽伏法,九黎残部暂且也退回了瀛洲,但龙神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眼下身负重伤,返回凶犁之丘疗伤去了。”
他每说一句,云月的面色就沉一分,倒不是因为炎帝的这番话,是因庚辰的应对之计。无量量劫走过来的战神,怎么会被小小的淮水水怪打伤,大抵是因接了天命,无法推辞又心不甘情不愿吧。
他欲发作,但长情在场,只得勉强按捺,别开脸道:“你说这些,与我有什么相干?”
炎帝道当然,“告诉你个好消息,龙神因伤,神力大大削弱,那个禁锢你的结界已经不攻自破了。怎么样,你高不高兴?”
简直想掐死他,结界早被引商破了,不过长情并不知道罢了。他现在当着长情的面大肆宣扬,为的是逼他出渊潭。他甩手天界事物太久,炎帝这个代理天帝当得不耐烦了,加上四御①多方掣肘,他恨不得就此卸肩,一股脑儿把那些烦心事全扔还给他。照炎帝的话说,“总有一个人要被天务压垮,不是天帝就是我。”所以为了不当那个被压垮的人,他必须想尽办法逼他出山。
长情听了他带来的好消息,比云月高兴一万倍。她两眼精光大盛,“真的?泥鳅小友,岸上的结界已经瓦解了?云月可以上岸了?”
炎帝表现得和她一样愉快,“千真万确,不信可以让他试一试。上神你不知道,我得知了这个消息,真是感动得泪流满面。我家老友被困渊底五百年,他喜欢看下雪,每次只能把脑袋伸到水面上,淋个满头再缩回水底,其状可怜呐。现在好了,他可以畅游五湖四海,也可以在大雪纷纷的日子走上龙首原,就近看你睡觉了,如此一想,岂不美哉?”
长情也随他一起笑,但笑容里夹带着见了鬼的味道。就近看她睡觉?这是什么古怪的癖好!果然泥鳅就是泥鳅,善于钻营,连好朋友也照样坑。
云月眼里有刀,小刀飞蹿,只差把这多嘴的家伙凌迟了,“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还不给我闭嘴?”
炎帝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忙着和长情搭讪,“上神在渊海住得可还习惯?云月对你可好啊?你们同住了这两日,他的能力应当方方面面都考察周全了,你悄悄告诉我,对他可还有一点喜欢呀?”
作者有话要说: ①四御:辅佐天帝的四位尊神,又称四辅。
第20章
这话好像问到了点子上,原先百般嫌弃炎帝的云月,此时也不怎么反感他的出现了,开始不动声色留意长情的一举一动,乃至一个表情。
长情对回答这种问题总显得束手无策,她不是不知道云月喜欢她,但这小鱼儿,除了看着美些,性情温和些,其余对她来说实在没有太实质的吸引力。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欠缺某种感知爱的能力。也许是看多了宫闱的因爱生怖,还有昭质的遍览花丛,她对男人也好,少年也好,除了偶尔驻足欣赏,亦生不出别的心思来。
但直截了当说不喜欢,恐怕伤了云月的心,她知道他在期待答案。她可是好心的神啊,说话婉转是她毕生追求的目标,于是笑着告诉泥鳅小友,“我喜欢云月,我拿他当弟弟看待。”
如果前一句能让云月喜不自胜,那么后一句便能令他悲从中来。
拿他当弟弟?他不由苦笑,若论今世的年纪,他恐怕可以当她的祖辈了。在她心里他永远只有五百岁,她却已经高龄一千,所以处处以长辈自居,他的爱也成了孩子气的一意孤行。
炎帝大笑起来,笑得十分欢畅。拍着他的肩,毫不遮掩地幸灾乐祸:“这可如何是好,渊海君一腔赤城,可不是为了给你当弟弟啊上神!上神多年前于他有救命之恩,他是个认死理的人,非要报了上神的大恩不可。实不相瞒,其实他是天帝醉生池中的一尾观赏鱼,心系人间是因为尘缘未了。只要上神能让他以身相许,他心愿得尝,便可白日飞升,位列仙班了。”
他一通胡诌,成功把云月和长情都惊呆了。
炎帝认为自己简直聪明到无与伦比,反正天帝早晚是要归位的,他暂时不愿意公布身份,那便继续当他的鱼好了。醉生池就在碧云仙宫内,他该当鱼的时候当鱼,该坐镇凌霄殿就坐镇凌霄殿,如此理政谈情两不误,可不是尽善尽美,快意人生了嘛。
果然他的话成功引起了长情的感慨,她上下打量云月,“你看,我没有猜错吧,确实不是凡品。不过你比我更低调,这么大的来头,居然瞒到现在?”
云月被损友坑了一把,气恼地狠狠瞪着他,“我是醉生池中的观赏鱼,你又是什么?池中王八吗?”
炎帝啧了一声,“老友,这么说可不厚道,我们相识多少年了,让我算算……”
算下来愈发不得了,云月不理会他,转身对长情一笑,“我这朋友多年前修行时不慎被夹伤了头,病灶一直未除,常管不住自己的言行,你莫听他胡说,也不要和一个病人计较。”
炎帝当然不服,“我身强体壮,哪里被夹伤过头?我这是在帮你,你办事遮遮掩掩,何时才能重返天庭?上神,你就替他了了心愿吧,届时随他一同上九重天,你正好有机会面见天帝,向他道明放走无支祁的原委,如此岂不两全?”
他越说越没边际,云月终于忍不住出手了,扬袖劈掌,雷霆化龙,掌风向炎帝面门袭去。幸亏炎帝反应及时,两手结印接住了他的攻势,只是那一击,也接得他震心,他不屈地大叫起来:“你也太狠了吧,我要是道行浅点,岂不是要被你打死?”
云月鄙夷地调开了视线,“我只用了五成内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