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钺睨了她一眼,“你知道她为何会堕天么?”
织萝心道难道你愿意讲么?
也不知通钺是不是被刺激过头了,竟然真的说出口来,“因为她为了一个魔族中人而罔顾苍生!”
但织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别别别,千万别把神族说得这么伟大。凭着一己好恶而决定其他几界的生灵该当如何,我还真得替苍生说一句——求你们了,千万别顾我们,任我们自生自灭,或许还能活得舒坦些。”
“你!”通钺的双眉高扬,斜斜飞入鬓角,显然气的不轻。
元阙与玄咫连忙上前一步将通钺隔开。玄咫还重复了一句:“魔族?听闻神族乃是六界之主,有四界都是真心臣服,唯独一界不服,便是魔界?”
“不错。”通钺神色生硬,“昔年魔界与神界夺六界之主,魔界败了,心生不服,总想颠覆六界秩序,自然不得不防。”
织萝不由一笑,“可你妹妹却与魔界之人搅在一起。容小女子问一句,此事发生在司法天神杀妻之前还是之后?”
通钺的脸色愈发难看。
还是元阙道:“之后。”
“那便是司法天神自己犯错在前,妹妹又犯了大忌,难怪这般生气。”织萝迎着通钺能刺死人的目光,反倒笑得越发欢畅,“元阙,你说,闻音到底做了什么。”
不问当事人,却去问一个道听途说的,原本是不太妥当的。只是通钺这半个当事人太过激动,自身的好恶表现得又太过明显,问他倒不如问元阙可信。
元阙看了通钺一眼,才道:“闻音虽是雪霞神女,但因其法力高强,偶尔也是兼任战神之职的。传说有一日闻音奉命下界降妖,遇到一个隐匿身份的魔族。那魔族的法力也十分高深,闻音没有看穿他的身份,只以为那是个普通修士,又因性子十分投契……后来闻音知道他是魔族,反倒跟着他去了魔界。那一年,六界无雪无霞。”
“这便惹了天帝天后的不快了?就因为闻音恋上了一个魔族?天规不是不禁嫁娶么?可见这话信不得。”织萝冷嗤。
元阙摇头道:“也不尽是如此。因为魔族败于神族之手后,便被驱逐到极南赤炎之地,而那几年却不知为何,魔族境内几座火山格外躁动,致使整个魔界都炎热非常。而魔族的雨水神族是不管的,听凭天数的。不巧那几年魔界的雨水也格外少,致使许多泉眼都开始干涸,许多魔族都活不下去了。闻音遇上的那一个,恰是魔界的一个王子,传闻魔界之主其实最是中意他,而他前往人界,其实是想寻找水灵至宝。人界其实是没有的,早就被九阙天收回了。闻音便提出,她乃是司雪之神,倒是可以一试将火山封住来延缓魔界水源干涸的速度。”
织萝不由皱眉,“这不是大功一件?为何要罚?魔界帮不得?”
“九阙天……怎会如此?”元阙艰难地摇摇头,“只是闻音法力虽高,却也不能以自己一己之力压制魔界数座火山。魔界水源干涸暂缓,却也日渐困顿。那魔界王子便想到了自人界抽调水源区魔界之法。这样一来人界水源也开始减少,气候变得炎热,旱魃、瘟神那一伙依附了魔界的邪神也开始兴风作浪。其实疫病横行,到了冬天会好些,因为冬日落雪,疫源被封冻。坏就坏在闻言擅离职守,致使六界无雪,疫病便更加猖獗。”
那这么说来……九阙天上要惩罚闻音其实也不算冤枉。一个魔界与人鬼妖三界想比,且是一个有宿仇的魔界与对神界言听计从的人鬼妖三界,神界会偏心哪一边,不用问也知道答案。
“司法天神亲手抓回来的?”织萝肃了神色。
闻音本没有坏心,也只是为了就人——魔界的生灵亦是生灵,难道因为曾经他们与神界不对付,就能弃之不顾了?但她因为这些人而致使更多人受难,孰是孰非,的确难断。织萝实在笑不出来。
通钺面若寒冰,“那时候若真是我去,我会想方设法地将她藏起来。可惜那时候我刚受了雷刑,行动不便,不是我去的。我能出关之时,连罪名都定好了,就差行刑了。大约天帝念在我们兄妹多年兢兢业业,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判得还算比较轻,只是命药王配一副‘洗尘’,饮下之后忘却前缘,再打入冰牢百年,也便完了。”
一百年对于神族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眨眼便过去了,这也委实算不得什么重刑。
“那她为何……”玄咫也忍不住问。
通钺摇了摇头,“我赶去的时候,药王正将那药呈上来。闻音看了我一眼,用口型与我说——兄长珍重。然后就忽然暴起,打伤了一众神将,连药瓶也打翻了,然后纵身一跃……”
光是听他这么说,织萝便觉得心生不忍,“这是多深的情分,宁死也不忘的。”
“那魔族不配!”通钺忽然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道。
元阙连忙解释,“我也是听月老说的,在天帝定罪前,闻音从不觉得自己错了。只是那一日,魔族的王子去暂时收押她的天牢走了一遭,闻音便如同失了魂魄一般,不再辩解,任凭处置了。”
“他说了什么?”织萝敏锐地感受到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他说……他从不是认真的,不过是因为知道了闻音雪霞神女的身份,才处心积虑地去接近,只是为了骗她去魔界封冻火山罢了,从不是为了真心。”元阙摇头。
那便是了,哀莫大于心死,闻音一直坚持的,却不过是个笑话。天帝倒是给她一盏‘洗尘’从头再来的机会,她不想要,或许是不愿意让自己今后迷迷糊糊地沦为九阙天上的笑柄,才选了从九阙天上跳下,一了百了。
至于那洗尘也不愿意饮下,大概是想让自己清醒着,再不忘那耻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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