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心人再煽风点火,事情就遭了。
谢池墨擦拭着手里的剑,如墨的眼神在场内逡巡,淡淡道,“再过两天,让知府送楚阗出城,收拾行李,我们也准备出发了。”
越西国折损了主帅,一时半会掀不起风浪,接下来,是他们收复失地,一雪前耻的时候了。
刘贤俯首称是,想起雾宁,他迟疑了番,道,“夫人身体不太好,您要不要回去看看?夫人说避火图出自于一位老爷之手,她知道些事,想亲自和您说。”
谢池墨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眼神一凛,举起剑,指着当中一名士兵道,“想死在战场上我现在就成全你。”
男子浑身一颤,立即打起精神,手里的长矛挥舞得更用力了。
谢池墨移开视线,侧目斜了刘贤一眼,“你方才说什么?”
“夫人身体不太好,而且她问起您回京的事宜,奴才没有否认。”雾宁整日拘在主院,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他听得出,说起谢池墨离京,她眼里满是难过。
谢池墨淡淡嗯了声,“请大夫去看看,我忙完了就回去。”
他记不住有多久没见过雾宁了,开战在即,他忙着布置,还要查越西国安插在军营的眼线,他没心思放在避火图这件事上,春香隔几天就会送衣服鞋袜来书房,想来她过得不错,只是听刘贤的话,她或许过得并不太好,不知为何,他阴郁的心情有所舒缓。
他宁肯她过得不好,也不愿从春香嘴里听来她当个没事人似的活着。
刘贤看他心里有数便没有多说。
他把话递到了,本以为谢池墨见过雾宁,两人回不去从前,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住在同一所宅子,却过着陌路人的生活,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下午秦源来了,让谢池墨即刻动身回京城,太后身体不好,皇上日夜守在身侧,朝堂弹劾他的折子越来越多,皇上有心无力,恐怕压不住了。
谢池墨将手里的事儿交给韦安和温光中,至于络腮男,他不准备留着,“人不能留着,把梅老板带出来,我要带他回京城。”
梅老板不认识上边的人,但李家的人他不陌生,平时和李家来往密切的人他该见过,说不出名字,见着人认得出来就够了。
韦安面色凝重的应下,谢池墨想了想,吩咐黑衣去做,“消息暂时别放出去,留着有用处。”
黑衣嗯了声,箭步流星的走了,一刻钟的工夫走了回来,朝谢池墨点了下头。
谢池墨回京处理的事情多,带了刘彦刘辉几个侍卫,眼神扫到刘贤时,他滞了滞,好似想起一件事情来,“先回宅子。”
临行前,总该告诉她一声。
雾宁一整天心绪都不宁,布匹用完了,她无所事事,便去坟场擦墓碑,这儿埋着一家老小,年老的八十有余,年幼的才刚出生几个月,连话都不会说,雾宁不知道他们遭了什么难,一边擦拭墓碑,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杂草丛生白雪覆盖的坟场如今有模有样,待天儿暖和些了,她准备在周围栽种些树,让院子看上去不那么萧条。
人死前经历了痛楚灾难,死后,该有避身的场所,雾宁又想起她自己来,她不知道自己死了会埋在哪儿,春香不说她看得出来,秦岚云对她很不满意,要谢池墨休了她,离开谢家,她连个住处都没有,死了也不会有棺材。
她声音低沉,透着浓浓的凄凉,走到月亮形拱门的谢池墨身形一顿,看着干净整洁的院子,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坟场,他微微侧目,刘贤上前一步解释,“夫人将院子里的树砍了,说那些树无人打理乃是对死者不敬,等天暖和了栽种些新的,派人守着,隔三差五浇水施肥,算是对主人家的感谢。”
谢池墨蹙了蹙眉,雾宁声音低,他只能听到含糊不清的调子,连词都听不清,她从哪儿学的?
手里的巾子脏了,雾宁将其放入水中搓了两下,抓着拧干水,继续擦拭,提着水桶的竹香发现拱门处有人,看是许久没露面的谢池墨,吓得差点跳了起来,蹲下身,抵了抵雾宁胳膊,小声道,“夫人,世子爷来了。”
雾宁下意识的抬起头,便看到了门口的谢池墨,他一身墨色竹纹直缀,眉目深邃,如潭的目光正晦暗不明的望着自己,雾宁以为自己见着他会激动,不知为何她心头极为平静,放下手里的巾子,洗干净手才慢悠悠站起身,嘴角尽量扬起一抹笑来,温声道,“世子爷来了。”
语气轻柔,就像平时他从军营回来,她迎出去时见着他说的话一样。
只是,那时候她健步如飞,一脸殷切和期待,而如今,笑意却不达眼底。
谢池墨眉峰微蹙,站在原地没动,不着痕迹打量着四周,春香说她每日都会来坟场扫坟,没想到她把坟场打理得像花田,整齐,干净,好似春风拂过就会开出花来,他的视线从周遭落到雾宁脸上,眉头拧成了川字,她瘦了,瘦了很多,脸色苍白,衣服空荡荡的,好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他视线一转,落在了竹香身上,眼神陡然一沉,“你们怎么照顾夫人的?”
雾宁步伐微滞,喉咙热得厉害,抿了抿唇,压下喉间不适,解释道,“不关竹香的事儿,我每天都有按时吃饭,可能天气的原因,就是不长肉,你怎么回来了?”雾宁走得很慢,目不转睛的盯着谢池墨,专注而认真,好像要把谢池墨刻入心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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