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仁贵的猎、枪是陈老头传给他的,这枪少说也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枪身的外漆都已经脱落,枪膛却是铮新瓦亮,想来是陈仁贵定期擦枪保养。
想想也是,北寒平原有再多的土地,人就那么几个,耕耘设施落后,粮种没有改良,再怎么努力耕种,也只能勉强饱腹,这个时候若不上山打猎找人参卖,等到冬季大雪纷飞,万物枯萎之际,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这保命的猎、枪可就十分重要了。
余秀在现代是个语文老师,大多时候都呆在教室里,周末也宅在家里,对于这种枪械玩意儿虽然有点兴趣,但从没摸过,也没用过。
她身处在条件环境恶劣的时代之中,想让日子好好过下去,什么东西都得学,不会开枪不要紧,隔壁邻居田保国会开啊。
余秀带着猎、枪去到隔壁,田保国出门去了,李晓丽正在屋檐下挂大蒜,李家三个皮小子这会儿老老实实地拿绳子帮忙串蒜递蒜。
“害,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让你跑一趟,原来是不会开枪。别问你老大哥了,我也会开枪,我教你。”
听了余秀的来意,李晓丽从木梯上下到院子里,拿起余秀手中的猎、枪,咔咔拨动两下,教她如何上弹上膛。
完了她还从屋里拿了十枚花生米大小的子弹给余秀说:“现在猎、枪的子弹不好买,得层层批报,上头同意了才从武装部购买。还限购三十枚,一年只能买一次,这点子弹,哪够咱们用啊。所以平时咱们都是托人到苏俄那边买,价钱不便宜。近两年苏修份子太多,边境关系紧张,这子弹也不好买了,陈兄弟在的时候原打算自己去苏国买子弹的,没想到得了大病……”
余秀自是万分感激,拿了两块钱要给李晓丽,一是感激她们两口子照拂之恩,二是不能白拿人家的子弹。
再亲近的人,你总空手套白狼,只会惹人厌恶,以后再也亲近不起来。
李晓丽推迟不过,只能收下,两块钱看起来不多,但供销社的米才二毛四一斤,饴糖才一分钱一块儿,一毛钱能买一斤红薯或土豆,这时候大家都舍不得吃细粮,都是粗粮夹杂着时令瓜果蔬菜吃个半饱就成,两块钱能买近二十斤粗粮,这可是十足的心意。
余秀是城里下来的大学生,书读的多,最注重礼仪礼节,李晓丽怕自己不收这钱,让人家觉得自个儿看轻了人家,推搡几番收下钱后,听闻余秀要去老陈家算账,忙让大小子去找他爸回来,给余秀撑腰。
余秀并没有直接去老陈家,而已拎着猎、枪,带着俩孩子往村长家里走。
由于方圆千里就这一个百川村,村里好多人家都接的近亲,就算出了四代同堂,那还是打断骨头连着血亲的亲戚关系。
余秀养伤的半个月里,老村长就上门看了一眼,说些没用的废话,之后就没了声响,余秀要想要回自家的一应用具,直接上门抢可不行。
毕竟原身跟她一样,都是师范大学的大学生,要做出什么蛮横的举动,人家会怎么看她。
老村长家不难找,就在村头一颗大榆树下,一家修得算是气派的大屋子。
为啥说它气派呢,因为村里人家都是用土坯或者石块修葺的屋子,唯独他家修得是红砖瓦房,占地面积还很广,有七间正屋,四间小屋,还不算前后院那宽大的院子,远处一看,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个古宅大院。
此时还没到响午,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大多下地忙去了,留下女人在家里做饭照顾老人孩子。
要说这百川村人,疼媳妇女儿是杠杠的,明明眼下北寒之地化了雪,开了春,要紧着种植庄稼了,可这群大老爷们儿楞是舍不得让媳妇女儿下地干活,反倒督促子孙往死里干。
现在还没倒饭点,女人们没事干,于是拿上针线活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
瞧见余秀气势汹汹地拎着枪,后面跟着田保国一家人,一个面色蜡黄,穿着一身半旧花袄子的女人阴阳怪气叫了起来:“哟,□□见了鬼,我当是谁吹了邪风在咱囤里晃,原来是死鬼陈老六家的克星啊!咋滴,你家男人死了不过半个月,你就受耐不住寂寞,勾搭起你的好邻居来了?”
旁边几个女人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可不是,当初这小娘们儿受伤时,田保国急得跟什么似的,巴巴的把人抱起来往853农场送,他婆娘还帮着送药送饭管孩子,不知情的还以为这田保国有二春了呢。
不怪她们这么想,主要这余秀长得太水灵,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材玲珑,该突出的突出,该翘的地方翘,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特别的水灵清纯,在这大多骨瘦如柴,皮肤蜡黄黑红的女人们中尤为突出。
男人都爱文静温婉的女学生,百川村的男人们也不例外。
见惯了一帮胸无点墨,行事粗鲁的囤里女人,突然间来了一个城里下来的白□□学生,还是个新丧的小寡妇,这些男人心里蠢蠢欲动,没事就往那陈家大院面前溜达。
要不是这余秀闭门不出,李晓丽两口子多管闲事帮着拦人,这小寡妇指不定早上囤里男人们的床了。
第4章004
余秀认出最先开口的蜡黄女人,是蒋大春的大儿媳陈翠菊。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蒋大春不是个好的,她的媳妇儿也不是个善茬,整日在村子里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八卦,有的没的话儿从她嘴里出来,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余秀前世在乡镇的小学当老师,见识过不少奇葩没素质的家长在她面前闹腾。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讲究以礼待人,以德服人,可惜乡镇很多家长都是留守在家里带孩子的爷爷奶奶,他们胸无点墨,不听人劝,常常倚老卖老,各种难听的话儿往她耳朵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