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越听越摇头,“说句温大夫不愿意听的,你这个女人可不省心呐,那师爷夫人是什么样的人,能与你外养妇相谈甚欢?这话也就你信的。”
又指了指旁边的温言许,“瞧你对这个儿子还甚是满意,我瞧着也不过如此,长辈之间说话,他无端端冒进来,无半分教养!”
里正的话说的极重,温言许扑通一声跪在凳子跟前,“大人息怒,并非言许莽撞,只是这亲事是母亲定下的,为人子者,若面对生母非议而不能挺身而出,枉为人子,孝字跟前言许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
“嗯嗯。”里正赞同的点头,“说的有道理,这孩子快些起来。”
温言许审视的看着里正,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好像真的面口一般。
在拿不定的时候温言许自不会莽撞行事,只低头说了句,“不敢。”也并不起来的,倒谦卑有余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温父好像一下子腰杆也直了,侧着头看里正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里正好像来了精神,突然睁大了不少,“我也算得上阅人无数,你这孩子若是走正道定能有一番作为,只是可惜了。”声音一缓,像是故意吊着所有人的胃口,“瞧见没,这才是真正惦念的表情,就算我没见着刚才,却也笃定,替他的兄长嫂嫂求情定不是这般嘴脸。”
又看了一眼方子,“你这准备的倒是齐全,不知道还以为你早就会知道今日会发生何事,早早的备下了。”
里正一语说到痛处,温言许一惊赶紧将头深深的低下,“大人英明,言许只是觉得这方子妙,想写下来放在身上日日揣摩,并未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到底是心疼温言许,温父赶紧冲着里正抱了抱拳头,“大人,我这儿子心地善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心怀慈悲,莫说是对人,就是对行走牲畜尚且又一丝怜悯,在下敢担保,他绝对不是这般恶人!”
“他慈悲,难道我们就天生的恶人,若真如此你又怎么会与我同处这么多年,又或者从前对言煜的情分都是假的?”听温父这么护着温言许,温母自是沉不住气。
还要再说话,看里正放了放手,示意她先安静,只能抹着眼泪重新将头扭在一边。
“都是一家人,莫伤了和气。”里正笑着摆了摆手,“既温大夫说他是心慈有出息的,那便是温家的好儿郎,来,到我跟前站着陪我说说话。”
温言许还不敢起来,可里正伸手等着他,也只能走过去,立在里正跟前。
里正抬头仔细打量温言许,“确实是一表人才。”
众人看里正的脸色缓和过来,以为里正碍着面子不再纠缠此事,一个个都擦着额头的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可上了正经学堂了?”里正问的,也不过是长辈寻常问的话。
温言许看了温父一眼才回答,“偶尔也去,不过平日里,都是父亲亲自教导,言许觉得倒也不比正经学堂的学生差。”
这话也是不假,温父给他们足够的铜板生活,自小也都是言煜学什么也让他学什么,可他一个没爹的常被学生欺负,经常便有上不了学的时候。
温父心疼温言许,每日都尽量空出一个时辰来教他学时。
提起这事,温父的眼中含泪,越发的觉得对不住温言许。
里正倒不知其中的道道,只长长的哦了一声,“如此还能有现在的学识谈吐,想也是用了功的,我也算能称之为识字的人,不如你拿出你平时写字的册子,我帮你瞧瞧。”
里正这一开口,温父还是以为这是要收徒弟,温父虽是个大夫,可身上没有功名是个白丁,若温言许得以里正指点,必然会有个好前程,不等温言许说话,答应下来,“这又何难,你这些年用的册子都搬来了,你赶紧回屋去拿,好让大人好好的指点指点你。”
看温父一脸喜色,温母这边倒是走不住了,以为是来个能主持公道的,却不想也是个不愿意出头的。
倒是喜弟越发觉得里正厉害,不需要什么惩罚逼供,只言语之间便将人逼在一个死胡同里。
这会儿温言许也反应过来,一脸惨白,温父催促了几句也没动弹,最后权衡一二一咬牙又跪了下来,“言许糊涂,求父亲责罚!”
刚才还好好的,温言许这么一跪倒是将温父给跪懵了,“这,这又怎么了?”手一颤,都不知放在哪里。
“言许,言许看这方子妙,嫉妒兄长才华,便想着将方子带在身上,等寻了何时实际在父亲跟前拿出来显示用功,这般投机取巧有悖父亲教导,言许甘愿受罚。”这会儿却也只能认下罪名。
这读书人其实都有个习惯,若是书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都是要在旁边标注与解译,若不是书本上的,都是有会记在册子,以备平日翻阅,这个法子也算是读书人之中一条不成的规定。
温言许拿着方子本就别有目的,再加上心中仇恨,百密终有一疏,恰巧这一疏正好被里正抓住。
一问一答中,即便温父不想承认温言许却有别的心思,也得说一句,这孩子并未心慈之人。
里正始终温声细语,即便是这个样子,还能做出慈爱的样子抚着温言许的头,“人都说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既然是教子,你做错了就并非父一人之过。”
话说的通透,即便温言许心中千百不愿意,也只能挪到温母跟前,祈求温母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