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九阿哥胤禟嫌这案子无聊,所以没来,只有十阿哥胤峨跟来了。胤峨睁圆了眼望着八哥,小声问:“八哥,这小子……应当糊弄不了您吧!”
“只不过必须是实证,”胤禩没理会弟弟,而是继续对石咏说,“动动嘴皮子,谁都会,关键是要拿出能物证、实证来。”
旁人都想:这样的古鼎,究竟能拿出什么实证出来?若真如冷子兴所言,这鼎是周鼎,与之相关的证明怕早已湮灭了。
岂知石咏却起身,郑重向胤禩道谢:“谢过八贝勒指点。”
王世臣在一旁无奈得很,却也只能点了头,说:“这便请吧!”
石咏今日特为穿了官服来,虽然只是鹭鸶补服,可也足够唬唬人了。只见他轻咳两声,背着手来到古鼎的面前,突然,就冲那古鼎长长一揖。
冷子兴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心想,这做戏也不用这样做的吧!
下一刻,只见石咏绕着古鼎转了一圈,然后开口问:“昨日曾请教仙鼎,何时所铸。我等正洗耳恭听。”
一瞬间,顺天府堂上静极了,人人都大气不敢出。就因为石咏那句话,人们便都将信将疑,于是也都屏息凝神,想看看那尊铜鼎究竟能不能开口。
——让他们失望了。
顺天府堂上,只有石咏一人,一面点头,一面说话:“哦哦!是的,我明白了。我这就转告诸位。”
他回过头来,冲堂上王世臣行礼,说:“王大人,据那古鼎自己所说,它是南朝刘宋时所铸,并非周鼎。”
一时顺天府堂上哗然,有人又惊又疑,正要惊叹石咏怎么真的能听得懂古鼎的心声,也有人已经在心里骂起了石咏“大骗子”。
“啪”的一声,王世臣一敲惊堂木,“小石咏!”他顺嘴把心里对石咏的称呼给叫了出来,“本官说过,要实证,要实证。你如此一说,和这些鉴定文书,又有什么区别?”
这位代理顺天府尹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了,他知道那些鉴定文书都是旁人应冷子兴的要求随便写写的。可是,只有给出实证,才能将其驳倒啊!
“是是是,是下官问得不妥!”石咏好似着慌了,赶紧向王世臣道歉,“下官再去问问。”
说着石咏立即又转身,负手弯腰,大声问那古鼎,“阁下是刘宋时所铸,可有什么凭证吗?”
顺天府堂上立即又静了。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石咏直接向那铜鼎要凭证。
“哦哦,明白了,是丰润县学宫所铸!”石咏一面使劲儿点头,一面喃喃应道。
丰润县距京师不远,快马来回,一天便够了。
“学宫那边,曾留有什么旧迹,可以佐证的吗?”石咏继续问,刚才王世臣说了,要“实证”,他便也向铜鼎讨“实证”。
“是吗?学宫留有铸鼎的碑文?……还有鼎身铭文拓片刻成的石碑?什么,石碑如今都堆在学宫后院之中?哦哦,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石咏刚刚转身,向上面正发着愣的王世臣一拱手,突然又转了回去:“怎么,尊驾还有话要说?”
他似是耐心听完铜鼎说话,才回头来向王世臣复命,说:“启禀大人,已经问清楚了。这只鼎是南朝时丰润县学宫的‘牛足鼎’,是刘宋孝武帝建元年所铸。学宫中目前留有铸鼎时的碑文,鼎身铭文亦有拓片刻于石碑上。大人,丰润县距此不远,可不遣人前往,将碑文与铭文拓下,送来京中比对,岂不一望便知。”
冷子兴此时慌了,转头望着王世臣:“大人切勿听他一派胡言,人……人怎么可能与一只鼎交谈?”
王世臣也拧着眉头望着石咏,拿不准要不要听信石咏的话。
“小石……大人,那只鼎,最后又向你说了些什么?”旁人也没想到,王世臣竟然从“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大人,摇身一变,如今追着石咏讯问。
石咏当即说:“那鼎有个请求,说是它漂泊已久,被人反复买卖,身心俱疲。案子若是能尘埃落定,它盼望能回归丰润学宫,依旧放置在学宫跟前。”
王世臣盯着石咏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八阿哥胤禩与大理寺卿赫铄奇:“下官有心按小石大人所转述的,遣人去丰润学宫,探明真相。两位意下如何?”
赫铄奇不懂古玩珍器,此刻只瞪着石咏发愣,一声不吭。反倒是胤禩点头笑笑:“若是在丰润学宫真能发现碑文和铭文,那便是实证!大人还等什么呢?”
王世臣得了刑部的掌部阿哥首肯,当即发了签子命人快马前往丰润学宫,寻找石咏所述的碑文,一一拓回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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