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点头,说:“他也跟你似的,取了个文绉绉的表字叫‘文起’。对了,忘了告诉你,这布庄也有一成干股是薛家的。”
石咏登时伸手挠头。
他倒并不是在意自己出的主意无形中也帮薛家赚了钱,只是他一想起薛蟠这个人,实在是……有些替贾琏担忧。
“什么?”贾琏也颇感意外,“你说文起上京之前,曾经指使手下打死过人?还是我们府的二老爷指使的人将这事儿捂下的?”
石咏心想,原书中好像也并不是贾雨村受了贾政指使,而是他自作主张,听了葫芦僧的话,乱断了葫芦案之后,才写信告知贾家卖好。
可若是将来贾家出事,这段公案再次被拿到世人面前的时候,贾雨村便可以落井下石,只将罪责推到贾家头上,说是受贾府指使,贾府少不得多个罔顾人命、徇私舞弊的罪责。
若只是薛家的事儿,于石咏无甚关系,他也可以不过问,可是如今薛家入股,和贾琏一起做生意,还牵扯了石大娘在里面,石咏便不得不掂量掂量。
看着贾琏惊愕的表情,显然是毫不知情。他追问石咏:“茂行,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石咏自然不能说他是被剧透过的,只能另找个借口,说他造访江宁织造的时候,曾遇到一个应天府的门子,是那门子说的。
“琏二哥,这事儿您心里可得有个章程。你们府上一门二公,显赫了这许久,说句不好听的话,看你们不顺眼的人怕是也有不少。万一将来有人借薛家的事儿翻出来说,以此攻讦你们两家,琏二爷,这种事,并非没有先例吧!”
贾琏听得额头上汗涔涔的,只说:“实是没想到,还能有这种事儿。我知道了,茂行,多谢你提醒。”
他说毕与石咏告辞,匆匆离去。石咏则皱着眉头望着贾琏的背影,实不知这位琏二爷能想出什么办法解决此事。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将这事儿向贾琏透露之后,贾琏转头就去找了薛蟠。转天薛蟠便找到石咏这里来了。
石咏那时刚下衙,从宫里造办处出来,与唐英在正阳门外辞别,各自回家。然而走到琉璃厂椿树胡同附近,石咏忽然觉得不对。
他身后有几个人,自从上了琉璃厂大街,就一直在暗中跟着他。石咏加快了脚步,却始终甩之不脱。
就在石咏快要拐进椿树胡同的那一刹那,突然有人过来,伸手拦住石咏的去路。石咏定睛看那人,虽是伴当模样,但是脸上露着痞气。那人开口便道:“石大爷,我们爷请你过去说话!”与此同时,他身后几个人已经围拢上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石咏皱起眉头,没有立刻答应。
“石大爷,还请尊驾劳动劳动,去见见我们爷,否则我们爷恼起来,可不是尊驾能担得起的。”
“你们爷谁啊?”石咏好不容易问出这一句,京里“爷儿们”满地走,石咏结交的,大多是文质彬彬之辈,因此他对这地痞流氓似的伴当很是不满。
只听街对面一声大喊:“石兄弟,是你哥哥我啊!”
石咏转身瞥见对面的人,险些石化。
只见这薛蟠遍身绫罗绸缎,手上提着个鸟笼,后颈领子里像十六阿哥胤禄似的,插着一柄折扇。半年不见,薛蟠已是十足的一个八旗纨绔子弟的模样。
“你们……休得对我兄弟无礼!”薛蟠伸出空着那只手,朝围着石咏的那几个人点点。话虽这么说,可这些人还是聚拢在石咏身后,紧紧地贴着他,直到石咏“自觉主动”地来到薛蟠面前。
“好久不见,兄弟,哥哥请你去吃酒!”薛蟠咧嘴一笑,突然一扯石咏的衣袖,拉着他就走。到地方寻了个雅致的位置坐下,薛蟠一挥手,立即有酒菜奉上,显然这酒肆也是薛蟠常来的。
薛蟠殷勤地给石咏斟上一杯酒,在他对面坐了,也不寒暄,单刀直入地说:“石兄弟,琏二哥哥找了我!”
石咏也早就猜出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提点了贾琏,贾琏一转脸就去告诉了薛蟠。人家两家是姻亲么!
“还请石兄弟指点我,我该怎么办才好!”薛蟠一脸严肃,紧紧地盯着石咏。
石咏无奈地一摊手:“不是我不肯帮薛大爷,可是我……我也不知道怎生才能帮到您啊?”
他心里暗想:今天能这么放下身段求人,早先纵奴行凶的时候又干嘛去了?
薛蟠伸手挠挠头,说:“可是妈和妹妹都说,难得有个明白人,铁定能帮我出点儿主意的啊!”
石咏面对这样的薛蟠,下巴险些掉下来——刚才还是一副小霸王不良少年的样子,眼下突然变成了妈宝妹宝,这样的薛蟠,他还真有点儿接受不来。
第7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