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抚额。
这真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情。
太愚蠢了,顾澜生恨不得时光倒流带十秒,那时他一定会提醒自己紧闭嘴。
以及,他凭什么认定照片里的小女孩长大后就是描着蓝色眼线的女孩。
对了,维多克说,今晚摩尔曼斯克有百分之十五的几率会迎来今年极夜最后一场极光。
据说,出现在极夜时的极光是一种趋近于蛇眼的颜色,摩尔麦斯克当地人还说,那是美杜莎眼里的怨气。
在美杜莎怨气驱使下,一些人会做出反常的行为。
如果今晚出现极光,那么他此时此刻的行为可不可以解释为是极光来临前征兆。
列车门打开,顾澜懊恼地从座位上站起。
把照片放回原来的位置,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照片是从蓝色眼线女孩落下的。
踏出那一步再迟疑片刻后收回,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顾澜生再度捡起照片。
紧握照片的手放进外套兜里,往呼呼大睡的醉汉走去,踢了他一脚:“先生,到站了。”
终点站台寥寥几人,这些人顺着回家的方向。最后,只剩顾澜生和那位醉汉。
那位这会表现得和清醒的人没什么两样,从烟盒抽出两根烟点上,也不管顾澜生愿不愿意就把其中一根烟塞到他手上。
袅袅烟雾中,醉汉告诉顾澜生,他家就住在科拉港,年轻时是一名船长,走南闯北,后来在一次意外中断了两只手指,之后拿着保险公司还有船务公司的赔偿金上岸,因缺少两只手指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他每天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实在没地方可去时,他会在啤酒馆喝完酒上了那趟往城市南端开的列车,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除了车站工作人员,你是第二个叫醒我的人,第一个叫醒我的人是一个姑娘,我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将前往哪里,可她的声音我一直记得,那真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哪位女性的声音能比她更好听,后来,坐上这趟车时我都盼望能再次遇见她,我要和她说,能带我走吗?不管去哪里都可以。”醉汉的声音趋近叹息,“只是,我再也没有见到她。”
醉汉问顾澜生,他的想法很傻吗?
顾澜生摇头。
傻不傻,他不大清楚,隐隐约约中觉得傻也蠢,但又在隐隐约约中觉得有其的可爱之处。
醉汉笑着和他道别。
他的道别语言是:“我很高兴你叫醒我,我相信当第十个上了这趟列车的乘客叫醒我之后,我就会忘了她。”
醉汉走了。
那阵风吹来,顾澜生忽然间明白了醉汉离开前说的那段话背后的意思。
那个第一次叫醒他的姑娘声音也许不见得有多好听,但对于一个被遗忘已久的人来说那是一个希望的象征:原来还有人在关注着我。
第二个叫醒他的人延续着第一个叫醒他的人告知他,这个世界没有遗忘他。
当第十个人叫醒他时,他深信,他没被这个世界遗忘。
瞧瞧,这个世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
站台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烟也早就抽完了。
问顾澜生为什么还傻站在这里?
从兜里拿出照片,让照片正面对着光源,几束青光打在照片里小女孩的脸上。
食指点了点小女孩的脸,用只有他能听得到的声线问:他们惹到你了吗?
照片里的五个人脸没被涂上墨水的就只有妈妈和姐姐,妈妈一看就不是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所以,除了她还能有谁。
小姑娘小时候难相处,长大了也难相处,可以当她爷爷年纪的人和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
细细瞅着那张照片,活动开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