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外面传来人们回来的脚步声,她忙收起眼泪,把湿毛巾搭在头上,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一个寝室的人结伴回来,进门打水洗脸,一边叽叽喳喳地讲着今日战绩。
人人都仿佛没看见赵梅梅似的。
赵梅梅缩在被子里也不敢吱声,听她们又说起队里天天炸的油饼有多好吃,绿豆汤放了糖有多好喝,馋得直流口水。
还说起一个女同志的两条腿中了草毒,溃烂了,淌着黄水,只跑到卫生所用药水疗过一次,连休息都不肯休息,天天坚持出工,这次大收割还超标完成了任务。
大家说起来都佩服,都说滚一身泥巴才能练就一颗红心。
赵梅梅感觉这话在针对她,她又不是没受苦,除了刚来那几天和这几天,哪天不是又干活又排练演出,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两条腿都肿成什么样了,不就歇一下,她们至于不理她,还出言讽刺?
她又气又心酸,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根本不是真心实意想团结她,还有业余宣传队那帮人,当初捧着她就是拿她当生产队的驴使唤的。
她必须离开这里,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啊?!
有人忽然道,“对了,我听咱们指导员说,这次圆满完成任务,上面领导还会下来犒劳慰问。”
“慰问算啥,你们不知道吧,上面都知道咱们是优秀连队,就连姑娘也个顶个地好,还有领导想在咱们队选儿媳妇呢。”
其余人都笑,“不会吧,这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一看就是假的。”
那人反驳,“哪儿假了,你们不知道而已,找儿媳妇这事是因为菀香老师名气传到上面,人家想找个菀香老师这样的,才把目标放到咱们队。”
其余人笑嘻嘻的,“那可难了,菀香老师就一个,别说咱们队,整个团里也不见得再能找出第二个来。”
“就是,又漂亮又能干还会疼咱们沈连长,除了咱们沈连长,也没人碰到这种福气了。”
……
女同志们笑着闹在了一起,八卦几句,谁也没当回事。
赵梅梅却听了个清楚,心里忽然一动。
上面领导找儿媳妇?
还赵菀香那样的?
那最合适的人选不就是她吗?!
她长得虽然比不上赵菀香,但放在整个连队也是中上等了,会唱歌跳舞,是宣传队的顶梁柱,放在部队里也算一个多才多艺的文艺兵了。
她以前就听人说过,文艺兵可吃香了,嫁到领导家里也最多。
想想如果真嫁过去了,不仅吃香喝辣,摆脱眼下困境,将来还能处处压赵菀香一头,回头她妈和赵德娣知道了,看她们会不会因为现如今没管她而后悔。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赵梅梅喜不自胜,心里一下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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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北方城市的李凤华在几个月前接回了儿子。
如今就母子俩一块儿生活,丈夫下放看不到回来的希望,两个亲闺女一个不听自己话嫁给个老男人,还怄气跟她断了联系。
一个打小最疼,到头一句话都不说,把她蒙在鼓里跑兵团受罪去了。
李凤华不寒心是假的。
她现在就一个想法,好好把儿子养大给她养老,其他什么两个亲闺女爱咋地咋地,要死要活由她们去,她眼不见还心不烦。
于是不论赵梅梅的家书怎么像雪花一样寄来,怎么哭诉自己后悔,天天受着什么样的罪。
李凤华就是不愿意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