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菀香一肚子气,毫不客气道,“不是东西少的问题吧,东西不够分,那你咋把小虎子留在家里了,这不是重男轻女吗?”
何大姐辩解道,“小虎子小,他姐就该让着他点啊……”
“一样样的亲生儿女,凭什么大的就得让着小的,你问过你闺女愿意了吗?”
“这,这本来就是这样啊,她有啥不愿意的,那我打小也让着我弟……”
何大姐对跟赵菀香的友情还是十分看中的,尤其看到她跟范红英走得近,就有点吃醋,所以试图扭正赵菀香对她的误解。
而且她可是新社会的女性,是“妇女能顶半边天”坚定不移的追随者,赵菀香给她扣了个“重男轻女”的帽子,她心里也多少气不过。
但她没那个嘴皮子,不知道怎么讲道理,只好说道,“我知道你疼大花才这么说我,你就是太年轻了,这才刚怀上娃,你生一个可能还不觉着,等生了三个四个就知道了,大的合该照顾小的,不然当父母的还不得累死。而且哪有那么多一碗水端平的事,小虎子是男孩,以后成家立业要当顶梁柱,还要抚养我们,他将来担子重着呢,大花以后是要嫁人的……你回头问问你家沈奉,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菀香失笑,还说不重男轻女,这种话都讲出来了。
她想到大花在大太阳底下一个人玩儿石子,隔着一道门,父母和弟弟轮流吃那碗冲鸡蛋,就为大花感到不值。
大花平时多乖,多听他们话,照顾弟弟,做家务,着了急还给父母做饭洗衣服,平时放学就拎着个小篮子去捡牛粪。
她小脑瓜那么灵,知道男人和女人会亲嘴,怎么会不知道她父母带着弟弟关起门在偷吃东西。
她选择在外面大太阳底下默默地一个人玩儿,但心里会怎么想。
爸爸妈妈没那么爱她。
她弟弟比她重要多了。
但她流泪了吗,没有,她都麻木了。
她妈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女儿造成伤害吗,当然知道了,要不然被戳穿心思,讲不出道理来,就说她赵菀香以后会跟她一样。
赵菀香笑了一声,“你放心,我跟沈大哥就是生十个八个也不会像你们一样。你们也别欺负大花年龄小,就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将来问她去,看看她是不是什么都记得,到时候看你们把脸往哪儿搁。”
她甩下话就转身离开了。
她今天脾气咋这么大?
至于吗?
何大姐心里堵得慌,看着她背影张了张嘴巴,又没地方找理说。
队里第二天动员好人群迎来了大收割。
所有人天不亮就下大田,为了争取时间,白天黑夜连轴转,不论男女都有规定的任务,队部门口还挂着“每日战绩”,用来激励人心。
队里小学都不上课了,小点的孩子们挎着篮子跟在拉着一捆捆扎好稻子的马车后面,捡掉下来的稻穗,大点的直接下了田。
食堂更是炸了油饼,用箩筐装着给每个劳动过的人吃,这次是管饱的。
人们尽管累,为了这顿油饼也要拼命干活。
何大姐比赵菀香的肚子还大一个月份,天不亮就埋头扎进齐腰深的稻田里,不到吃饭时候根本不停手。
她那天跟赵菀香不欢而散,回去才知道丈夫也跟沈奉闹了不愉快,两人挺尴尬,最后还是把大花找来,问了问才知道孩子别看小,心里什么都明白,知道他们一关上门就是带着弟弟在偷吃东西。
何大姐和老张两口子挺脸红也挺内疚,当天给大花吃了碗冲鸡蛋,叫大花告诉她菀香姨,他们意识到错误了,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行为。
沈奉倒是无所谓,孩子不是他的,他顶多说两句,犯不着为别人家操心。
赵菀香就不一样了,知道他们抹不过面子嘴上说说而已,还是有点生气,直到看见何大姐挺着肚子还在地里拼命,主动找过去劝她注意身体。
何大姐说没事没事,根本不停手。
赵菀香又专门找了老张,问他能不能多关心下自己媳妇。
老张说别人家的快生了还在地里干活了,他老婆没那么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