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指一指于半空缠在一起、摇摇欲坠的风筝,“陛下是来得太赶巧了。”
蒋露在此时抬起头来,惶恐说:“陛下,淑贵妃,臣妾不是有意的。只是臣妾一时失手,不小心缠上了淑贵妃的风筝,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若淑贵妃觉得不高兴,尽管责罚臣妾便是,臣妾绝无怨言。”
裴昭视线从蒋露身上扫过,继而去看宋棠。
宋棠冲他扁一扁嘴巴,哼了哼,不说话,裴昭便忍不住笑。
由来有什么事,都是宋棠“恶人先告状”,今儿倒竟被旁人抢了先。
裴昭不再看跪着的蒋露,只问宋棠:“这只风筝索性便不要了,你若未尽兴,朕派人去给你取一只新风筝?”
宋棠便说:“这些风筝没什么意思,臣妾挑得半天才挑出个好看的来。”
“哪里就这样不堪?”裴昭悄悄捏一捏宋棠的手道,“嫌那些都不好看,要不你自己画一只,总该满意了?”
宋棠顺着杆往上爬:“陛下陪臣妾一起画,定是满意的。”
裴昭笑:“你想画什么样的风筝?”
宋棠一脸认真思索的表情,几息时间后问:“便画比翼鸟,好不好?”
她笑吟吟看着裴昭,“在天愿作比翼鸟,这个不错。”
裴昭无奈说:“你要画这个,说不得要哪天才能再放风筝了。”
宋棠说:“陛下若答应臣妾,多久臣妾也等得。”
两个人旁若无人聊着风筝的事情,对蒋露那番辩解,也全然不理会。直到半晌后,他们把这桩事情商量妥当——宋棠想要的新风筝且再说,今日先将就着玩别的,裴昭才去看一眼蒋露,问:“蒋才人怎么还跪着?”
蒋露正欲出声,又听得裴昭一句:“你若觉得不该惹淑贵妃不高兴,想自领责罚,那便多跪一会,只也不必在此处碍眼。”这是要她跪得远一点儿的意思。
“陛下……”
蒋露还想要再说,骆闻颖和周岚珍过来了,齐齐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给陛下请安。”将她未出口的话截断。
裴昭淡淡免了骆闻颖和周岚珍的礼,余光瞥见周岚珍发间粉嫩的海棠,抬眼看向她。周岚珍感觉到裴昭正在看自己,愈发娇羞垂首,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须臾,裴昭问:“这海棠是何处来的?”
周岚珍福一福身说:“回陛下的话,这海棠是在御花园里摘的。臣妾瞧着它们开得好看,便忍不住摘得几朵,簪在发间。”
裴昭思忖间道:“朕记得有一首诗写海棠,说,‘鬓雾鬟云襯脸红,嫣然一笑倚春风。直疑倾国倾城魄,聚入此花颜色中。’如此好花,配周才人,倒是委屈海棠了,周才人若要簪花,桃花、杏花一样不错。”
周岚珍原以为会得到皇帝陛下的赞赏,孰知得来这么一番近乎羞辱之语。
夸海棠“倾国倾城魄”,何尝不是说她容颜不堪?
然而周岚珍不敢反驳也不能反驳。
她一张脸红得像能滴血,眼睛也泛了红,死死咬着唇。
“还是爱妃春禧殿的海棠开得美。”
裴昭却没有再看周岚珍,而是牵过宋棠的手,一面往凉亭去一面道。
周岚珍听见这话,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会得到那样的评价。
淑贵妃名字里便是有一个“棠”字的……
原来也不是在说她不配海棠,是在说她比不过淑贵妃。
刹那,周岚珍也不知自己该作何想。
瞥见惨白一张脸的蒋露,她又略松一口气,起码她没受罚。
周岚珍想着,将发间的几朵海棠都取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