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好笑地摇头,“非也。温郎中那件事不过是个诱因罢了。谢尚书在我接管刑部之时便已对我生出抗拒之心,他当户部是他的一言堂,哪里还愿意头顶多出来一个人管他?你也瞧见了,后来他不仅把控户部,还将爪子伸进了刑部工部,经过温郎中一事后悉数给他拔除了。但他在吏部也有人,目前还没寻到错处。”
“谢尚书这是要做什么?”
太子慵懒地往软枕上一靠,顺带将温浓带得也半躺下去,他轻描淡写地说,“想要更大的权柄,想要从龙之功,想要只手遮天……上一个这般想的还是公孙家,但是公孙家很聪明,母后走了之后他们便立马收手,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直至今日行事依旧低调。若是公孙家收手再慢一些,恐怕父皇就算顾念着母后也不会再给他们昔日荣光。”
温浓窝在他怀里静静地听。
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听他说这些朝堂之事。
因为这样的时候格外能体会到太子正在平视她,而非君上对臣下、男子对女子常有的俯视。
“浓浓。”
“嗯?”
太子说,“我还当你听得睡着了。”
温浓摇摇头,脸蛋往他胸口蹭了蹭,“不会,这些还挺有意思的。”
“那便好……说起来,如今谢家与二弟议亲,雪和的婚事便不会受谢家所阻。”
闻言,温浓只淡淡道,“嗯,对表哥而言是件好事。”
“我听说,你与雪和没能走下去便有谢家女的缘故……”
温浓笑,“殿下的消息终于灵通了。”
“那时候有谢家横在中间,如今没有了……”太子话只说一半,便轻咳了一声,身子也稍稍坐直了些,同时紧绷起来。
温浓感觉到他的些微不安,抬眼问,“殿下想说什么?”
“你那时候心仪雪和,却碍于谢家从中作梗。”太子垂眸,眼睫微颤,忍着悄悄溢出来的酸涩说,“如今障碍没有了,你却已经和我走到一起……可会后悔?”
温浓当真没想到,太子还在吃陈年老醋。
在她这里苏雪和的事情早已翻篇了,太子那边却还记挂着。
顿时好气又好笑,温浓伸手捧了太子的脸颊,与他目光相接,“殿下还是不信我喜欢的人是你?”
四目相对,太子的声音自然而然地轻缓柔和许多,他眨了下眼睛说,“没有。”
“那为何觉得我会后悔?”
太子没有立马回答,只是眼睫开始不住地轻微颤抖,如果将自己最深的心思剖开给她看,里头一定是甜裹着酸的。他得到了她的喜爱,却并不确信这一份喜爱能否赛过她当初给苏雪和的那一份。
毕竟她曾说过非他不嫁,却没有对自己这般说过……
不深究根本发现不了,原来他是这样的斤斤计较。
“殿下,你看着我。”温浓眼也不眨,直直望进太子眼眸极深之处,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后悔,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太子目光微怔。
就好像猝不及防间听见了最想听见的话,一时间都有些怀疑是在梦中。
“如果你想要证明,那——”
太子甚至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便感觉到唇上温凉柔软的触感。
霎时间,他仿佛听见日光从窗帘缝隙照射进来时发出了轻微的嗡鸣声,外头的一切喧嚣全部听不见了,此时他们只有彼此,而温浓的眼睫正不住地震颤,仿佛振翅欲飞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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