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关切道:“你从山上滚下来,身子可有受伤?让府医帮你看看吧……”
说罢,老夫人就抬手让身边的于妈妈去招府医给水卿卿看诊。
水卿卿从小在戈壁沙漠上滚爬长大,长大后更是跟着养父一起打井宰杀生畜,摔倒跌打是家常便饭,所以即便从那么高的山梁上滚下来,她除了身子多处磕碰到酸痛,却并没有伤筋动骨,也就无需看什么大夫了。
水卿卿拦下了于妈妈,感谢了一番老夫人的好意后,就领着小喜走出世安院,回听笙院。
昨日送葬,小喜因身体不舒服,并没有同往,所以她同老夫人一样,也是今日才得知了水卿卿昨日遇到的凶险,不由后怕的出了一身汗,一出世安院的大门就忍不住担心道:“小姐,你身体没事吧?从那么高的山梁上摔下来,想想都可怕。不过,也幸得小姐从山梁摔下来才逃过了刺客的追杀,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小喜的话像道亮光从水卿卿的脑海里划过,她突然想到,会不会昨日梅子衿推自己下山,并不是摆脱自己一个人好脱身,而是在救自己?
蓦然,她又想到,自己摔下马车被刺客追杀时,是梅子衿将自己护在身后一起往山下逃,当时,他明明是在护着自己的……
纷乱的心里一时间杂乱纷呈,就在水卿卿一头雾水之时,三石却在路上拦住她,说是侯爷有事请她去书房一见!
梅子衿要见她?!
水卿卿杂乱的心里添上了一丝害怕,更是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侯府书房,梅子衿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封信笺默默看着。
见水卿卿挪步进来,他眸光一寒,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不等她开口,已冷冷道:“你到底是谁?”
从水卿卿踏进侯府的那一刻起,这个疑云就一直盘旋在梅子衿的心里,到了如今,他终是亲口问出来。
倘大的书房里烧着四五个炭盆,温暖如春,可水卿卿却在听到梅子衿直接了当的质问后,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梅子衿对她的怀疑,她心里一直是清楚的,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突兀的当面向自己质问。
咬牙让自己镇定下来,水卿卿抬眸平静的看着凝神看向自己的梅子衿,一字一句淡然道:“回侯爷的话,我是盛家幺女盛瑜……”
“你最后一次给我写信是什么时候?信里所书内容是什么?”
冷冷打断水卿卿的话,梅子衿明显不相信她的话,也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连续发问。
饶是水卿卿再冷静,到了此时也不觉慌乱起来,慌乱的眸光不由落在了梅子衿手边的信笺上——
不用想,她也知道,梅子衿此刻手中握的,正是盛瑜最后一次给他写的信。
所以,若是她答不出来,她冒替盛瑜出嫁的事就要曝光。届时,不光她要死,连盛家也要连罪……
冷汗潸潸而下,不过片刻已汗湿了脊背。
黏湿的不适感让她无所适从,而头顶来自梅子衿冰寒眸光更是让她如坠冰窑,全身从头凉到脚……
她挺着单薄的身脊僵硬站着,将指甲狠狠掐进肉里,让刺痛感平息自己慌乱的心绪。
因为她知道,越是此时,她越要冷静,不能将心中的慌乱在此时流露出一丝半分。能否打消梅子衿对她的怀疑,让他从此彻底相信自己就是盛瑜,成败在此一举!
抬眸毫不回避梅子衿打量的目光,水卿卿目光幽然,语带哀伤缓缓道:“过往……我对侯爷的痴情是我的年少无知,直到我跳下深湖,冰冷的湖水淹没口鼻的那一刻,痛苦的窒息感才让我大彻大悟——”
“——人生在世,情爱固然重要,然而性命才最是宝贵。所以……回味楼之约,侯爷就当我从没说过,我已忘记,也请侯爷忘记!”
回味楼之约仍是盛瑜在得知自己被选中做梅子初的冲喜娘子后,绝望无措之下,最后一次写信给梅子衿,约他到回味楼相见。
可是,本就对盛瑜厌恶的梅子衿,明知她要嫁给自己的兄长,如何会去赴约?!
所以,空等了一日一夜的盛瑜,伤心绝望之下,纵身跳湖自尽了……
之前,水卿卿曾问过小喜盛瑜跳湖自尽的原因,听小喜说起过回味楼之约一事。
所以,水卿卿大胆的猜想,盛瑜最后一次写信梅子衿,就是约他在回味楼相见。
说这些话时,梅子衿一直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神情,久久没有再开口。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静寂中,水卿卿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