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一边点头,一边被谢嬷嬷拉走了。
屋里转脸便只剩下老夫人跟依依还有陶行了,老夫人看了他俩一眼,道:“行了,都回去歇歇吧。”
两人行了礼转身要走,老夫人又道:“若是有什么想跟你们父亲说的,也写封信,叫程成一起带回去。”
这是……
陶行没有多想,只应了一声便继续走了。
但是从小心思就特别多的依依不免多想了两步,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父亲这县令已经做了两年了,按理来说这仗打完,也该要去京城述职了,中途肯定是要回家一趟的,算起来不到半年就能见面。
况且……这些年老夫人从来没叫他们写过信给父亲。
依依不由得心口抽了抽,难道……难道——
她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祖母。
只见她步履蹒跚拿着信进了内室,很是有疲惫不堪的感觉,依依的视线又不由自主的落在最边上的耳室上,她知道国公府送来的银饰,就在这间屋里放着。
她今年都已经十三岁了,还有两年就要及笄……要是常嬷嬷还在就好了,怎么也能——
“姐姐。”陶行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依依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停了脚步,落后陶行好大一截子了。
“没什么,”依依快步追了上去,笑容里带了点忧伤,“我在想咱们两个都七八年没见过父亲了,也不知道父亲现在是什么样子,又要给他写什么好呢?”
陶行果然以为她在替父亲担心,就这么被糊弄了过去,道:“我要写我考中县首,跟父亲当年一样。”
依依敷衍的附和了两句,思绪却又飘到了国公府,母亲死了她没去成国公府,若是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去呢?
这一天晚上,陶家从老到小几乎人人都没睡,玖荷几个能做针线的给程成还有陶大人赶制了结实的鞋子,还有能藏东西的背心出来。
依依跟陶行则是通宵给父亲写信。
等到东西准备好,交到程成手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吃过午饭了。
程成掂量着手里这并不多,却是凝聚了一家老小殷殷期盼的物品,又看着她们满是期待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道:“老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老爷!”
这次玖荷也不多留他了。
“虽说这儿去戎东若是快些,不过半个月就到了,”玖荷一边说,一边想起来昨天遇见的那个“逃难”过来的“大个子”,“不过路上好像已经有了逃难的百姓。”
她皱了皱眉头,道:“后头局势一天天紧张,路上怕是更不好走了。”
程成也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我又是一人上路,流民多了治安肯定不好,早点走。”说着,他又去给老夫人等人一一行礼道别,走到谢嬷嬷前头他却没话说了。
谢嬷嬷给他拉了拉衣服,拍了拍肩膀,道:“你在老爷身边,我是放心的,横竖都是一家人,”她露出个有点悲伤的笑容,“将来等老爷安顿下来,我们就又在一处了。”
老夫人这会儿是不管心里怎么想,一切都往最好的地方说。
“正是如此,这次他三年县令期满,又是自请去戎东,想必也该要升迁了,将来不管是回京城供职,还是继续外放做个地方官,我都带着你们一家老小寻他去。”
老夫人说着一边叹息一边笑,“我年纪也大了,还是投奔儿子的好。”
虽然这里头听着有点愁云惨淡的味道,不过一家人都随着老夫人的意思笑了起来。
玖荷瞧了一圈,谢伯伯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走路慢悠悠的没法送他,谢嬷嬷……谢嬷嬷要是去送了,怕是又要狠狠哭上一场,两人一起伤心,怕是也要误了时辰。
老夫人跟少爷小姐就更不用说了。
“我送你?”玖荷道,“半天的时间够到下一个镇子了。”
“嗯!”没等程成回答,谢嬷嬷先重重点了点头,道:“你送他,我就不去了。”说着又道:“路上小心。”便很是平常的转身,像是去里屋收拾东西了。
老夫人叹道:“走吧,走吧。你们家老爷那个执拗的性子,若是没人劝,指不定就待在牛角尖里不出来了。”说着也吩咐一声路上小心,挥挥手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