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贺征举步走到她面前,沉嗓轻哑,“还有,以前。”
年少时的分离,原本可以有更好的方式。
可那时年轻又自负,总觉独自扛下所有的苦与难就是为她好,结果却伤她至深。
连沐霁昭都知道,做错事惹人生气了,不但要行礼致歉,还该说出来。
枉自他堂堂贺将军,这么简单又必须的一句认错,却从去年冬拖到今年夏。
沐青霜以齿沿轻轻刮过唇角,眼底有笑:“若我还是不消气呢?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贺征又看了自己的“小师父”一眼,才对上沐青霜的注视,讷讷低语:“根据霁昭小少爷的独门秘技,若这样你还不消气,那我就只能……”
沐青霜哼声笑得肩膀直抖,眉梢轻扬:“只能如何?”贺大将军近来怪里怪气的根源终于揭开了。
一会儿去找齐嗣源那狗头军师学点抓瞎的主意,一会儿又找霁昭小少爷学些独门秘技,或许还向别的什么人讨教过?这不可就乱七八糟了么。
病急乱投医的笨蛋。
贺征绷着羞耻泛红的俊颜,木然地复述着沐霁昭传授的杀手锏——
“坐地上,哭,并且抱住你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我捉个虫……
第55章
面对贺征的坦诚相告,沐青霜无言以对,只想笑。
很难想象贺大将军坐在地上抱着别人腿哭的场面,那该是一幕怎样的人间惨剧啊。
而沐霁昭的小脸上则是写满了失望。
他没有想到“小嘟卟”竟然是这么笨的人。
“不能说出来啊!”包子小脸涨得通红,恨铁不成钢地连连跺脚,“说出来就咳咳咳……没有用了!”
见他咳嗽,沐青霜弯腰探出手去要抱他,贺征却先她一步将沐霁昭抱起,将小家伙放回铺了锦垫的石凳上坐好,大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沐青霜心情颇好地走过去坐在沐霁昭旁边的凳上,顺手倒了小半杯温热的蜜果茶喂给小家伙润嗓,泛着笑意的杏眸扫过桌上那个糖盒子。
“是什么糖?”她随口笑问。
“按从前贺家名下糖坊的方子做的,只是自家吃,没起名字,”贺征也跟着坐下,将那盒子推到她面前,将盒盖打开,“据说我小时爱吃。你……尝尝看?”
这就是眷恋着一个人时会有的心情吧。
自己喜欢过的食物,听过的奇闻,见过的风光,哪怕只是不足道的微小寻常,只因它曾让“我”心生喜悦,便想让“你”也体会。
如此,“你”和“我”,才会渐渐相融,慢慢地,真真地,变成“我们”。
沐青霜掩落长睫,很给面子地拈了一颗放进嘴里,小声笑道:“是挺好吃。”
沣南贺氏在前朝时家大业大,名下各类产业自是众多,所产物事既供自家,也在外经营。
前朝亡国后,中原许多地方的民生都毁于一旦,位于京畿道的贺家更是首当其冲。加之那时国人对贺楚的功过褒贬不一,贺家人又在战乱中或亡或散,于是整个贺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大厦倾颓了。
近一两年,贺征逐渐崭露头角,才将幸存的贺家宗族慢慢归拢。如今新朝抵定、时局渐稳,他的姑母贺莲便试着重启以往那些大小产业。只是目下暂还不成规模,所产物事尚未见诸坊市,仅供自家。
面前那些糖果像是加了好几种浆果汁子熬的,颗颗缤纷如虹,似有浓稠浆果香混在甜味里,简直色香俱佳,孩子们瞧一眼就会忍不住笑弯眼儿垂涎三尺。
沐霁昭小嘴儿吧嗒吧嗒,支棱着肉嘟嘟的手悄悄往那个糖盒子探去,口中糯糯对沐青霜撒娇:“小嘟嘟,你也请我一颗吃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