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征。”
“听着呢,你说。”
沐青霜慢慢抬起头,目光坦荡地直直望进他的眼底:“往后你别再像以前那样,总是一点错都不出,叫我连个发脾气的由头都没有,太憋屈了。”
“好。”
“今后你在我面前不必小心隐忍地卖乖讨好,我也不会自怜自艾地对你避讳三分。”沐青霜豪气地将手中长刀往旁边一扔,眼中净是野烈飞扬的通透笑意。
果敢,骄横,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我俩都得让彼此瞧个清楚,五年后的对方,还是不是自己最初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毕竟分隔五年,如今的你未必知我,我也未必懂你。
若就此握手言和当做无事发生,那谁又说得清自己心里的那个对方,究竟是年少时珍贵的回忆,还是活生生的眼前人?
“今后无论何时何事,该是什么样,你就给我看看你是什么样!或许最终我还是不会选你,又或者你先受不了我作天作地。总之从今日起,你我都有两条路,各自尽力而为,愿赌服输。贺征,你敢不敢?”
“我敢。”这是贺征第一次毫不犹豫、掷地有声地回应她。
他抬袖抹去面上的汗,淡淡挑眉,噙笑的桃花眸里仿佛有人掀翻了漫天星河。
“只是如今的贺征有时不大讲理,面对心爱的姑娘大约是听不懂什么叫拒绝的,还请沐小将军多多指教。”
沐青霜满意颔首,略抬了下巴:“如今的沐小将军,却是个管杀不管埋的,也请贺将军善自珍重。”
这一次,让我们势均力敌地从头来过。
第39章
与贺征打过那一场后,沐青霜心中郁气散了大半,又加之精疲力竭,便在房中睡了整整两日。
中间吃喝等杂事都在迷迷糊糊中由得桃红伺候着,软绵绵无力又乖巧地偏着小脸,唇角弯弯,稍稍将眼儿撑开一道缝,无忧无邪,宛如回到儿时。
这两日她睡得极其安稳,梦中只有温柔平静的黑甜,再无旁的烦恼心事打扰。
十二月十八的午后,彻底睡饱的沐青霜神清气爽地掀被而起。叫小丫头备了热水沐浴梳洗后,又吩咐拿来那套杏红色烟霞锦宽袖齐腰襦裙换上。
绣口与裙摆都有金银绞丝如意云纹绣滚边,给那烈烈艳色的杏红烟霞锦上添了几许灵动,于张扬恣意之中又多点合宜的矜贵傲气。
那是循化沐家大小姐该当的风采。
沐青霜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弯了弯眉眼,轻点口脂,淡扫娥眉,这边起身出门,打算去寻自家大哥说说上京之后的事。
还没迈出自己小院的门口,她就见自家大哥大嫂正在院门口僵着,叽叽咕咕似乎在争执什么。家里大少爷和少夫人吵嘴,几个丫头小厮在旁边自然只能站得跟鹌鹑似的,也没谁敢上前插嘴劝解。
沐青霜玩心一起,便蹑手蹑脚地溜到院墙边贴着,慢慢挪过去,一路抿着笑唇竖起耳朵听壁脚。
“……沐青演你给我老实做个人啊!我说不许去吵就不许去吵,又不是天要垮下来的大事,萱儿要睡就让她好好睡,等她自己想起身出门的时候再说!”
别瞧着向筠平日里对谁都温温和和,遇到她觉得该硬气的事时,她可是半点不让人的。
面对犟起脾气的妻子,沐青演很是无奈:“她那都是自找的。狂妄托大,非要单手跟阿征切磋一场,没打赢人家不说,自己还累趴下了,又没真被伤着。我估摸着她就是觉得打输了没面子才躲屋里的,鬼才信她真睡着了。”
沐青演一提这个,向筠显然更是火大:“你给我闭嘴!你还站阿征那头,跟人合起伙来欺负自家妹妹是吧?当初是他非要走,萱儿也没为难他吧?如今他自己回头来旧事重提,小姑娘心里有气要打他一顿怎么了?!他倒好,不单还手,还没个轻重分寸,太不像话了!”
“不是,阿征都说了,那是萱儿要他动手的……”沐青演弱声弱气地解释。
“让他动手他就真动手啊?小姑娘说说气话不行啊?虽说萱儿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人,可终究还是姑娘家,能阿征那样的儿郎能一样的吗?!”
这对夫妻成婚近十年,吵起架来就同世上任何老夫老妻一样,一个不留神话题就一跑三千里,到最后都不知道最初是因为什么事开始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