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身为利州都督沐武岱的女儿,沐青霜胡闹归胡闹,在大事上却绝不是个稀里糊涂的小姑娘。
甲班二十人可以说是讲武堂最拔尖的二十人,而贺征、周筱晗、齐嗣源则是这二十人中最尖尖那一拨。
讲武堂最出色的三个学子,同一时间得了主事官允准下山,之后所有师长在其他生员面前对此事都避而不谈……
沐青霜拿指尖轻点着下颌,心中顿悟:这三人并非告假离开,定是接了隐秘才使命下山的。
虽说他们这些人眼下还不是军籍,可赫山讲武堂毕竟是为前线培养将官的地方。作为这届学子中的佼佼者,贺征等三人临时被军府征调去帮忙做些生面孔才更方便做的事,这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见她面色稍霁,令子都松了一口气:“我就只能说这么多了。”
“其中详情估计你也不知道多少,还不是只能跟我一样靠猜,”沐青霜笑笑,并不与他为难,“行了,之前那事就揭过,我不会再为此寻你晦气。”
见她似要转身离去,令子都心中汗颜,忙叫住她。
“沐青霜,我是当真不知你不识水性的。”
令子都想想也是后怕,郑重地向她行了一个歉礼。
他那歉礼实在隆重,寻常根本不该出现在同辈之间。沐青霜被吓了一大跳,瞪着眼儿往后蹦了出老远。
“令子都你什么毛病!无端端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令子都正色道:“毕竟我险些酿成大祸,你虽不计较,我却心中难安……”
毕竟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当时义气上头,只想着帮贺征拦着她点以免旁生枝节要误正事,却没周全考虑后果。
这几日沐青霜在医官处养病没来上课,他心中本就愧疚不安,方才又得知沐青霜这回险些因自己的莽撞举动丢了性命,他的负疚感愈发深重,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
沐青霜“啧”了一声:“你这人怎么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江湖。”
“不然,”令子都认真想了想,诚恳提议,“下回负重泅渡演练时,你再将我踹下去一回吧?”
沐青霜没好气地笑着摆了摆手:“我看你不是‘令子都’,分明就是‘疯子都’。懒得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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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山讲武堂设在赫山南麓,半隐于山巅。
照规矩,武学生员每年只有夏季与冬季的两次长休时才能回家,平日未得主事官允准不得擅离,最多偷摸翻墙溜去山下的赫山镇,打打牙祭放放风。
除此之外,他们若想彻底撒欢,便只有等着诸如负重泅渡、丛林遭遇或实战骑射这类需到山间场地进行的武学科目了。
熬过两日经学课程后,他们总算迎来了印从珂的实战骑射课。
这门课程是百人大课,五个班的学子陆续进入西山校场后,场面立时欢腾得宛如过年。
印从珂出身行伍,授课最重实用,素来不讲什么花里胡哨的大道理,一进校场就是各种“惨无人道”的对抗,完全将这些孩子当做自己麾下的大头兵,半点不手软。
偏这些家伙们很吃她这套。
“……今日除了要练骑射中的准度之外,还要练胆。”印从珂扫视全场,笑得不怀好意。
乌泱泱列阵立在土台下的学子们顿时眼中放光,有人甚至摩拳擦掌地笑咧了嘴。
“印教头从不叫人失望,回回都有新花样!”
印从珂脚尖往前一送,将一颗小石子准确踢向说话的纪君正。
“列阵之时,未得将官允准随意出声,军棍杖三!”
纪君正立刻噤声,捂着被石子击中的腹部缩得跟鹌鹑似的;其他人则强忍幸灾乐祸的笑意垂下脸去。
毕竟不是真的大头兵,印从珂倒没当真叫人来行军法。见他老实了,便接着宣布今日规则。
不得不说,今日玩得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