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夫人是在晚膳时听见大理寺卿颜绪林犯嘀咕时知道此事的。
彼时,颜绪林筷子举起一半,自言自语道:“这皇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说是叫三五个人去瞧瞧裴王爷新娶的侧妃娘娘,这也不指名道姓的叫谁去,那意思是不是叫我们自己看着办?”
颜夫人一听便接话道:“裴王爷,是咱们家柔儿当初要嫁的那位吗,说到他我就来气,好端端的一个闺女就这么犯在他的手里,想当初我就劝过柔儿,叫她退婚另嫁得了,偏她犯了倔脾气,还非君不嫁了,可不就惹了祸事,老爷,我要去瞧瞧这位新侧妃有多厉害,胆子不小啊,和曲家对着干!”
颜绪林瞪大眼睛正想说话呢,一旁的二小姐颜柔芸插话了:“娘,我也要去,姐姐当初那么喜欢王爷,怎么就轮到其他人嫁他了!?”
颜绪林一听更来气了,怒道:“你们娘俩凑什么热闹,还嫌事情不够大吗?”
颜夫人委屈:“老爷,你不是说这是皇上的意思,我们也不是去砸场子的,裴王爷的府上我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就是去瞧一眼罢了,更何况皇上都已经发话了,这不就是叫咱们去嘛,其他不相干的人去不去又有什么打紧?”
颜绪林一听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思考了一下,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他道:“既如此那就去吧,叫管家拿几匹绸缎,拿一斤新茶过去,你们娘俩坐一坐就回来,切莫节外生枝。”
于是,颜家母女带着一个丫鬟一个小厮,拿着礼物就来瞧珍珠了,进门的时候被引进了花厅就坐,丫鬟上了茶就退下了,等了约莫一刻钟,侧妃娘娘珍珠才姗姗来迟。
珍珠坐下来没五秒,两边一对视,颜家二小姐就来了一句:“你长得没我姐姐好看!,你会弹琴,会作诗,还是会刺绣?”
颜夫人猝不及防,她家的二姑娘就已经把话给放出去了。
珍珠心道:你这是几个意思,看来裴王爷说得没错,这些人就不该给上茶的,喝个凉水就算顶客气了。
她淡道:“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不好似乎轮不到你来品头论足吧,要说你姐姐的事儿也怪不到我头上啊,有本事你找曲家小姐评评理去,找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颜柔芸本无心刺她,这些话也就是脱口而出罢了,在家里被娇宠惯了,却不料碰见了刺头,人家不吃她这一套,顿时涨红了脸道:“我就是问一问,问问都不行吗?”
“哦,不行!”珍珠端起茶杯,轻道:“你们是来给我问安的吗?问过了就回去吧,我忙着呢,芙蓉送客!”
这下子,颜夫人也气到了,抖着手指道:“你,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侧妃,竟如此无礼,芸儿我们走,东西我们不送了,拿回家去!”
“哼,不送拉倒,稀罕!”
珍珠无语地站起来,回去接着吃她的糕点。
这事儿,到了黄昏时分,阖府上下都知道了。
曲玲珑在她的玲珑阁里一边喝着养生茶,一边听着丫鬟们的话捂嘴笑,乡下来的丫头就是没礼貌,好端端就把人得罪了不是,看王爷回来了要怎么教训她!
裴昶然下朝回府的时候一肚子憋闷,今儿他的皇帝哥哥就把太监王大福打发给他了,让他领着人回府,他瞧着王大福畏畏缩缩跟在身后的样子就不痛快,进了门还没坐下来喝口茶呢,芙蓉又上来说了今儿颜家母女上门,和珍珠不欢而散的事情。
他越想越不痛快,怒道:“去把珍珠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问颜家人是怎么惹毛她了!”
芙蓉一见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急匆匆走进去叫人,顺便交代了几句,她说:“夫人,王爷回来了,好像因为颜家母女的事情不高兴了,你一会儿可别惹毛了他,有什么话顺着他的意思说就好。”
珍珠一听也不高兴了,怎么就成她的不是了,她可还叫人泡茶来着,按着这位大爷的意思,不是想怎么就怎么,这还能随时变卦?!
于是,两人见了面,还没张口说话,就开始怒目对视。
裴昶然原意就想问问清楚是怎么回事,见她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心里就来气了,没忍住就凶道:“怎么了,你还觉得自己做得很有道理?看你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做给谁看呐?我裴昶然还能怕你不成?”
珍珠委屈。
她道:“我怎么就做错了,你叫我弄个凉水给人喝喝就行,我还让人泡茶来着,难不成人家说我比不上颜家小姐,我还得忍气吞声不成,那颜家小姐都已经死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比不上她?“
裴昶然被她一句话噎住,好一会都透不过气来,闷声道:“我从没说过拿你和她比较的话,你是不是存心和我吵架,我哪里对不住你了,我卧房都让给你住了,自己夜夜睡在书房的小塌上,就这样你还不满意!”
“哼。”珍珠道:“我又没强求你让给我,不然我去睡书房好了。”
“书房乃重地,有许多重要文书,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去的。”裴昶然冷道。
“那怎么办,要不你睡卧房?总之事情已经出了,你想打想骂随便!”珍珠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
裴昶然怒极反笑:“我睡卧房,你呢?是打算和我睡一个塌上吗?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不肯。”
珍珠从小到大都被袁宝山惯着,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她又是个激不得的性子,大怒之下口不择言道:“来啊,谁怕谁,就算是猛虎下山,我也要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