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裴昶然收到了珍珠的第一封来信,彼时天色已晚,一枚恒古总在的老月亮挂在天上,他独自一人在书房中坐在窗边看她的来信:
大哥,刘嬷嬷说你是一个王爷,真的吗?
我学会了识字,现在识得不少了,嬷嬷还叫我算数,这个我也行,可女红和礼仪能不能不学,我觉得我再继续学下去,刘嬷嬷大概能被我气疯,所以你还是叫她回去吧。
多谢,大哥!
下面是落款,和一张画出来的笑脸。
裴昶然站起身,仰头看月亮,只见一片乌云缓缓地移向月亮,眨眼间就把月光彻底关闭了。
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太过为难那个丫头了,可宗人令曲建章欺人太甚,见他女儿在他府中毫无建树,竟又放话出来说要给他纳个侧妃。
正妃,侧妃…
难不成都要成他曲家的天下吗?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曲建章随意拿捏他的后院了。
整个朝廷,眼下愿意嫁给他的人都给曲建章逼退,唯一愿意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只剩吏部尚书严恒一,可他偏偏生了三个儿子,连一个庶女都没有,因此两人一议,准备找一个人充作他的远方侄女上门。
这事,曲建章已经在朝上提了一次,被他以这是家事非国事给拦了下来,可他知道这死心不熄的人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他手上的兵权不过只顾得上一个京城而已,不知此人为何就偏偏吃定了他。
原本是为了给她找一个合适的夫君才派了刘嬷嬷过去,他知道按照这位老嬷嬷的尿性,肯定不愿意跑去教一个乡下丫头,因此他敲山震虎,愣是找人给揪出了她小儿子的毛病,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能用则用罢了,他一向不耐烦与人谈心,循循善诱。
如今,他怕是要把这小丫头收到自己手里了,心情有些微妙。
要说他如何喜欢这个小丫头,倒也谈不上,只是这丫头心思澄澈,不是什么复杂难搞之人。
这么做,难免有几分对不住她了。
时间又过去了二个月,天气渐渐变暖,裴昶然来信叫袁家父女进京,这下珍珠死活也不肯答应了,一是她刚刚在这个地方适应下来,争取到了只需要学识字算数和礼仪,女红这件事直接被她放弃掉,二是袁宝山的身体不大好。
他吃了不少苦药,来给他看病的医师也换了三人,可他这是早年积累下来的顽疾,来看病的医师频频摇头,都说这只能慢慢养着,要根治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眼下,还有变坏的征兆,吃下去的东西呕吐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珍珠急得连识字都不想学了,何况进京?
这叫她如何带着她爹进京。
裴昶然收到来信,只得暂时放弃这个打算,叫人找了一个太医,包了厚厚的诊金,派了二名亲兵带着这位太医去给袁宝山治病。
这边,死扛着开始对曲玲珑和颜悦色起来,放她回去曲府多加走动,试图缓解这纳侧妃的事情。
曲玲珑先是有些不解,她的这位夫君一向待她冷冰冰的,怎么忽然又是送礼物给她,又是叫她回府走走呢,二趟之后,她就从她母亲嘴上得到了消息,有些明白过来了。
这让她心头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她也不想裴昶然纳什么侧妃,尤其是那位她爹准备塞进来的侧妃是她从小就不待见的二姨娘的远方侄女管雪君。
她想想就打心底的冷笑二声,就凭她?
她曲玲珑也拿不下来的人,凭她能行?那不过就是个贪图名利的愚蠢女人罢了,这会子大约是觉得能嫁给裴王爷这样的人物是攀了高枝了……
因此,她一反过去死水微澜的状态,开始每日打扮的整整齐齐到前厅等裴昶然下朝,又亲自去大厨房看今天做了什么菜食,专门等他回来一起共进午膳。
裴昶然虽打心底不想每天看见这位曲家大小姐,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她,不管怎么说,这人已经是他的王妃了,总好过再弄一个进来吧。
曲建章见女儿的次数多了,就给她下了一个任务,叫她想办法摸进裴昶然的书房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弄过来瞧瞧。
曲玲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只觉自己的人生终于有些价值要体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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