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乌历168年,夏七月的夜,中州幻衣江江畔丛生的芦苇还未抽穗。白芦花也未曾飘荡,流水脉脉,六合静谧。夜里有很亮的月光,照着沿水一路是细细的沙,像晶莹的珠子,此刻却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足迹。
岸上树间蝉声忽地一歇,映得人耳中寂寥。
“姑娘为何深夜到此?”男子咧嘴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里的亮光在月下似乎有许多隐藏的信息,在阮衣衣心里印下奇怪的感觉。
阮衣衣站在足迹起始处,目光循前,一道萧散的黑影在远方,衣衫落落,面庞看不清,却能感受到那个人在朝她微笑。
她正心底警觉,黑影已经踏沙而来,飘飘渺渺,无声风动,芦苇长叶一阵疏摇,转瞬就到了眼前。
阮衣衣后退两步,眼前男子的面目在月光下清晰可辨,丰神秀绝,清目儒眉,年约十七八岁,眼神亮得比这月色还明艳,清澈如玉。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阮衣衣稍微后退了两步,悄悄朝身后左侧的大路边看了一眼。
不等那男子回答,她敛起裙裾,那一角已经被沙中沁的水濡湿,不由皱了皱眉。
男子“嗯”了一声,似乎没想到阮衣衣会如此反问,叹了口气,“我来这沙洲边找一样东西,姑娘……你不会是来赏月的吧?”
阮衣衣原本也不曾预料这男子会回答她的问题,一怔之下,下意识地说,“当然不是赏月了,我是来找草药的”。
“哦,哈哈,姑娘,你看我们都是来这里找东西,何不结伴一起?你把你要找的草药样子形容给我,我也可以帮你找寻,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要效率高些。”
阮衣衣心底犹豫,忽听到从大路边的树上传来一声清亮的鸟鸣,轻轻一笑,“好啊,我要找的是传说中的仙昙花,而且是百年仙昙花。那你呢,你要找什么?”
阮衣衣说完见男子忽地笑得更古怪了,眸子里放出的光几乎要把那月光黯淡了。
男子一动,从袖子里伸出手,一朵小小的白花沾着露水,在月光下随风抖动。男子望着白花对阮衣衣说,“这个送你,我刚从沙洲那边摘的。”
阮衣衣并未伸手,而是暗暗惊讶,因为男子递过来的,赫然便是自己要找的仙昙花。那花朵质地如纱似革,重瓣层层叠叠,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白光,照耀得阮衣衣心头忽地紧张,“你到底是谁?”
男子见阮衣衣不曾接手,索性把花轻轻放在了地上,转身退了几步开外,哈哈一笑,“我好心将这仙昙花送你,你放心大胆地拿着就行,不用太过感激我……”
阮衣衣这时听到一声鹧鸪长鸣,松了一口气,上前捡起仙昙花,仔细观察。
只见花茎约莫有拇指粗细,嵌着根根细刺,无有旁侧的枝叶,花朵有半个手掌大小,似莲却没有那么修长的花瓣,拿在手中能闻到一阵阵的幽幽清香,顺带还冒着冰寒之气,花瓣在手指温度下,似乎在卷曲扭动,颇为灵异。
——确认是仙昙花无疑了……
阮衣衣将花收进须弥戒中,抬眼望着男子,“多谢公子了,我愿以灵珠宝物相换这仙昙花,不会要你吃亏的”。
男子却摆了摆手,“无妨,我只是顺手而已”。
阮衣衣过意不去,仍旧坚持,“那阁下可以凭着这个信物,有机会来我阮家的话,定然待为上宾。”
说罢,手中一物迅捷飞出,男子起手接住,只见是一枚小小的令牌,似铁非铁,似木非木,上书了一个江湖中人人都识的大字“阮”。
逆雨境阮家的逆雨令!
这可是多少普通平民渴求的足以踏入人生巅峰的令牌。传闻只要此令在手,逆雨境阮家可以答应你一件力能办到的“任何”事。权倾天下不敢说,飞黄腾达却是不在话下。
这中州大地上的大势力,庙堂江湖泾渭难分,除了当朝的青乌帝城,和地方上十八郡的代表帝城治理天下的各大郡守,就是世家盟谢家、逆雨境阮家、隐龙境颜家三大势力在江湖鼎立了。
男子心头苦笑,这逆雨令在我手里,没有任何用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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