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了?”
“没啥。”
“以后没事少和她来往。”
“哦。”林氏一边应着,一边从炉子里拿出温着的饭菜,“怎么样,今儿顺当吗?”
说到这个,杨大勇用饭的速度慢了下来,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走了几家,总共才借到六百文钱。”
这年头,借钱难啊,平日交情多好的兄弟,一说到钱就不行了。
“这可怎么办,明天就是第三天了,要是借不到足够的钱,指不定大嫂要怎么闹腾呢。”林氏一脸焦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年下,谁不是过得紧巴巴的。你也甭急,明儿我再去走几家,定能再借到两百文钱的。”
屋外的话一字一句传进杨宜的耳朵,这世道就是这么现实,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碳的少。她知道爹这两天都在为银钱的事忙碌着。她也在思忖着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不想走回老路,并不是觉得做姨娘做通房之类的有什么不好。人们,多半是笑贫不笑娼。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生存下去,更好地生存下去而已。
不过正因为是走了一遭,如今她是想明白了,姨娘通房这条路不适合她,虽然吃穿不愁,但太累,时刻都得提防着他人。而且以她的条件,顶了天,做到的不过是姨娘的位子。但却让她的孩子永远地矮人一头,而且时刻陷入危险之中,那些出身大家的正室不是好相与的,有些手段,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根本闻所未闻。
她没有强大的娘家做后台,即便那些正室年老色衰又如何?那些男人也不敢轻易休掉她们的,可笑她以前看不清楚,以为可以凭借着男人的宠爱坐上正室的位子。男人,多半是利益为先的。女人?感情?不过是他们无聊时的调剂品罢了。亏她还奢望他会为了自己如何如何,现在想来,真真可笑。
想起她死前被诬陷的事,诸多可疑的线索都指向了童文栋当时的宠妾宁氏,童文栋当时匆匆看了所谓的证据,便下令杖刑。杨宜冷笑,他是怕自己的心头肉因她而受到牵连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话于宁氏来说最恰当不过了。如果她的死,不是宁氏动的手,那么必然就是童文栋的妻妾想借此事来陷害宁氏,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可惜,她们低估了宁氏在童文栋心中的地位,想不到他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定了案。至此可见男人这薄情,她也因此而死了心。
不过如今重新审视自己的前生,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可笑可悲,竟然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甘心命丧黄泉。
重活一世,她可是很惜命的,而且她也不想往那条老路上走了。她想嫁为人妻,想有自己的孩子,想————她有太多的想法了,但一切所依赖的根本便是先让这个家撑过这个难关。
目前最紧要的是解决家里的债务,欠的银钱不多,就七八两多银子而已,这些银子都是这些年欠下来的。
他们家孩子多,加上她爹只会种地,没什么其他的手艺,地里的收成又少,一年到头能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哪里有什么剩下的?前几个月,杨宜的奶奶去世了,葬礼前前后后花了近十五两左右,平摊到杨大勇三兄弟头上,每家得拿出五两银子。杨大勇将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才凑足了五两银子,其中有二两还是和林氏的娘家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