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像是许久不开机的老旧电视那般,出现了一条条刺啦刺啦的雪花,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
幸好,他及时用一手死死的撑在了车框之上,连骨节分明的白皙玉指,都透着一种痛苦。
戚一斐猛地摇摇头,熬过了那阵刺骨之痛,再看去时,一行血红色的小字,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
不等戚一斐看清楚那字写的是什么“……还有十天”,血色就再一次从他的眼前扭曲着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好听的犹如琴弦拨动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平静。
“押送官府,最公平。”
“就是不知戚郡王肯不肯,舍不舍了。”
等戚一斐再抬头,朝着人群看去时,已经找不到说话的人了。只依稀看了一位身姿欣长、白龙鱼服的公子,在家卫开道中,逆着人流远去。
***
是夜,重华殿内,宫灯长明,把空荡的琼楼照的犹如白昼。
戚一斐得到的消息还是有些滞后的。经过数日的流血牺牲,这座屹立于龙蟠虎踞之上的皇城斗争,早已经尘埃落定,重新恢复了往昔的光彩夺目,迎来了它最终的主人。
摄政王。七皇子。闻罪。
闻罪一人,独坐在博古通今架前,回想着属下的汇报,戚家那个小郡王还真就把赵阿丑送去了应天府,与恃宠而骄的传言相去甚远。
如今,闻罪手里正把玩着一枚印着“天南通宝”字样的铜钱。这就是戚家婢女拿来对路人的补偿,是戚家姐弟出生那年特制的。天和帝赐了他们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还贴心的准备了打赏用的铜币。分“天南”、“地北”两款,眼前这一枚,就烙印着极其浓厚的独属于戚一斐的气息。
戚一斐……
那是闻罪都快要忘记的年少之梦,就在今时今日的阅江楼下,繁华之上,落花重逢。
一别经年,戚小郡王比两年前更好看了。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闻罪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方。
那如霞光明艳,似玉色映现的模样,岂能说忘就忘?从唇瓣到下巴,比例适中,弧线优美,很适合捏着做些什么。
第3章放弃努力的三天:
戚一斐回到戚府后,倒头就是一天一夜的酣睡。
这中间来过多少大夫诊治,又有几位亲友探望,他都是全然不知的。他只依稀感觉,祖父来过。
戚一斐这辈子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与祖父、胞姊一同生活,他们就是他仅有的亲人。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戚老爷子来坐了没一会儿,就对下人发了好大的脾气。戚一斐很想开口,劝祖父不要生气,气大伤肝,他又好酒,实在不该这般不爱惜身体。可惜,戚一斐始终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这么半梦半醒的听着。
幸好,戚老爷子这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痛痛快快的骂上一场,就舒坦了。他重新坐下,看顾了戚一斐许久。
看着看着,便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戚一斐明白了,这一定是在做梦,他祖父怎么可能会哭呢?
世人谁不传,阁老戚望京,专权强硬,脸厚如墙,连被昔日座师指着鼻子骂忘恩负义,都可以面不改色。仿佛在他戚望京的眼里,就只有升官发财两件事,谁也不能阻止他当这个为虎作伥的大奸臣。
这些污浊不堪的市井流言,戚一斐自然是半句也不会信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祖父确实是性格坚毅,无坚不摧。
祖父幼年还没长大,就已死了全家,那时他一滴眼泪没有掉过;
后来,他金榜题名,却失去了发妻,后终身再未另娶,那时他也一滴眼泪没有落过;
再后来,他中年丧子,独自抚养一双失怙孙儿,那时他还是一滴眼泪没有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