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检查干什么?”沈何启就等他这句话,一扭身子要去开车门,“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金铮抢先一步反手在驾驶台落了车门锁,没忽视掉她眼下熬出的黑眼圈,颇为不解:“怎么就能这么怕打针?”
“我也不想这么怂。但这就跟有人恐高有人怕蛇一样,我怕疼,没办法,都是生理反应,只不过我这个在成年人里面比较少见。”
金铮挑眉,“哦”了一声,发动汽车起步。
沈何启把脸贴在玻璃窗上看窗外,整座城市已经彻底苏醒过来,寒冷的温度丝毫不影响它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裹得厚实的人们匆匆行走在挂着冰条的檐边下,新的一天和高照的日头似乎给了所有人信心去相信这一天会很美好。
玻璃很快被她口鼻呼出的热气糊成一片,她正要抬手抹去,就听到金铮说了句“那怎么就肯让别人弄疼。”
她顿住,而后转身看金铮,他视线集中在前方,侧脸的线条流畅又凌厉。车里有片刻的寂静,她反复咀嚼了好几遍他话里的意思,他的反应让她确定自己没有会错意,而后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问:“吃哪门子的飞醋呢?”
像控诉,藏着千言万语;又像只是寻常的斗嘴,有口无心。
金铮嘴角翘了翘,朝她伸手。
沈何启没去拉,打了他一下,他只顾笑,也不收回,她把脸埋下去亲昵地蹭了蹭,声音在他手心声音被捂得发闷:“专心开车。监控拍到扣分。”
手心被她的呼吸搔得痒痒的,张开五指揉捏一把她的脸,金铮才把手收回握上方向盘。
到了医院沈何启又故伎重演,金铮眼观鼻鼻观心跟着她熟门熟路在医院七弯八拐的楼道里窜来窜去,但就是对最近的验血中心过而不入。
被金铮一把拉住:“先验血好了。”
“排队人好多啊,待会再来吧。”
金铮心知肚明,不和她浪费口舌,把人拽过就朝验血室走。
“金铮金铮。”沈何启语不成调,“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呢,你让我缓缓。”
“先把血验了待会你全程一身轻松,没有心理负担不用担惊受怕。”
沈何启的眼睛不自觉看向抽血台,正好看到护士亮针,这一看吓得她一个激灵,挣脱了金铮的手要逃,脚步却在看到背后几个人的一瞬间顿住了,惊恐的脸色也在顷刻之间恢复了正常,她把头发拨到耳后,淡定打招呼:“Hi。”
金铮扭头望去,五六个男男女女,其中一个他印象深刻,沈何启曾经给他指过说是和她极为不对盘的同事,她说这是令她上班最糟心的东西,东西这个词是她的原话。不过金铮也看出来,幸亏有那么个糟心的东西,所以她才能每天雄赳赳气昂昂充满斗志地去上班。
大家体检都集中在周末两天,遇到同事很正常。沈何启不会在讨厌的人面前丢了面子,所以在短暂的寒暄后她随着大流排起了队。
前面的人越来越少,金铮的手也被她捏的越来越紧,她一直紧紧盯着护士的动作,移不开眼。金铮早就发现沈何启这个人在面对害怕的事物时反应异于常人,比如他们一起去游乐场玩失重项目的时候她也是如此,越害怕就越打死不闭眼,相反死死睁着连眨都不肯眨一下。
金铮心中冉冉升起的不忍心让他暗骂自己未免太过妇人之仁。
沈何启却另有救兵。
她接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不验了,老鳖要生了,我要去看她。”
不过事实上老鳖只是破了羊水到医院待产,一时半会还没有要生产的迹象。
沈何启赖在老鳖身旁不肯走,生怕被金铮带走去抽血,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就是不敢和他有眼神交流。金铮叹一口气,还是心软放过了她,没再提要她去楼下继续体检的事。沈何启打算陪产,毕竟是孕妇的病房,他待着不合适。
目的达成,沈何启又黏糊糊缠上来和他道别。
金铮摸摸她的脸,叮嘱:“乖一点,他们今天忙得很,你别添乱。”
刚刚逃过一劫的沈何启格外配合,连犟嘴都不曾有:“嗯嗯,不会的。”
金铮搂过她的脖子虚虚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离开医院。
他那时并不知道,没有坚持要沈何启去体检将是继错过带她看望太公后,又一件令他抱憾终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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