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画放在案上,隔几日师爷进来看到,夸道:“大人这画越发的入神了,竟似有金光环绕。”
刘大人笑道:“快别这么说了,叫人听到要笑死的。我不过偶有闲笔罢了,叫人来拿去装裱吧。”
寺里,未东来找到了和楚氏相处的新方法!
那就是下棋。
楚氏多年没有下棋,那是忍着的。她不能把时光全耗费在黑白子之上,她不能躲进去,把真正的生活扔在身后。她有儿子,有楚颜,她不能丢下这两个小孩子不管。
现在离开了未家,到了寺里,楚氏多年来第一次再次摸到棋子,心中的渴望就再也压不住了。
她当年跟未东来对弈时还要小心计算目数,想着这既是情郎,日后还是丈夫,既是游戏就不能只重输赢,要的是两人都开心。
现在早把这想法抛到了脑后。
她一朝渴望成真,又不再收敛棋力,刚开始还有些不顺,半盘后就重新找回了当日的棋感,固然会有一些迟滞的地方,但对付未东来是够了的。
楚颜就见姑妈与妈父日日下棋,早上起来吃过饭就去下棋,晚上睡前仍在下棋。
姑父用一种独特的手段把姑妈的时光心神眼神全占了。
楚氏现在也不提回未家的事了。
十日后,楚颜跟未起宁已经把这座寺逛遍了,和尚师傅都认熟了,大师傅已经推荐他们可以去隔壁山头逛逛了。
楚氏和未东来还在下棋。
楚颜小声问未起宁:“你觉得姑妈和姑父,谁赢得多?”
未起宁跟她想的一样,两人都猜是楚氏赢得多。
那到底胜负几何呢?
未起宁就去试探着问爹。
未东来把儿子拖去录棋谱了,他说,未起宁写。
写完,未东来把棋谱给儿子,让他也研习一番。
未东来:“你与颜儿,谁的棋力高些?”
未起宁想了想,诚实地说:“胜负各半。妹妹的棋力是很高的,只是偶有跳脱,有时她只是觉得好玩就下了这一步,后面如何她也不去算。”
未东来:“这一点,你不如颜儿。下棋中规中矩有什么意思?这算的是谋略,也算的是人心。颜儿走子常有出人意料之举,这是她胆大的一面,也是她敢于改变的一面。”
未起宁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在下棋上,他不如楚颜敢下子,在生活中,楚颜的一些举动一些话,也常能给他耳目一新之感。
楚颜也去找楚氏问胜负了。楚氏笑着说胜负不重要,她是太久没下了,瘾头上来了。
楚氏:“你与宁儿要是在这里待烦了,也可以下山去玩嘛。”
楚颜:“没有集市,也逛不成店铺,也没东西可玩。对了,我们可以去找傅朋举吗?他给大哥哥送了一封信。”
楚氏:“应该是可以的。今日问过你姑父,看他怎么讲。”
楚氏也给了楚颜几张棋谱,都是她这几天下过的比较满意的棋局。
楚颜拿回去跟未起宁的一对,发现有几张是重复的。
两人一起照着棋谱摆子,摆到一半,楚颜说:“这里,黑子先从这里走……不太对啊。”
未起宁看看棋谱,两人没摆错,但是照数字去看,黑子先落在这里确实不对——但问题是后面黑子胜了,这一步也是对的,后面提了白子一大片呢。
楚颜摆黑子,未起宁摆白子。
楚颜先把黑子摆出来,指着那一步说:“你看,从这里下是对的,但是如果在下棋的时候,突然把子落在这里其实是不通的。”她的手指往白子那边移,“白子在这里。”她点着目,“从这里开始,一、二、三、四……共有二十多步,才能走到这里。”她的手指划到那个位置,“可是黑子一开始就在这里下了一子。”
未起宁看懂了,楚颜也惊讶了,她说:“除非黑子早算到了白子二十步之后的走法,不然不会在这里先放一子准备截杀它。”
书房中,楚氏落下一子,未东来就停下不敢走了,开始默默计算。
从之前的棋局看,她在这里落子只有一个可能:她算到他之后会走到这里。
——他都不知道他十步以后要走哪里。
未东来笑道:“爱妻,让一让为夫吧……为夫如今一局未胜过啊……实在是汗颜……”
楚嫣然笑得很开心,虽然只笑了一下,她爽快道:“不要。”
未东来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
虽然输得头大,但是……他很开心!
他的妻子,终于又能自然放松的对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