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秋月、秋香和夏至、冬至这几个人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分好,分类搬走。
很快,这里就剩下楚氏和未东来了。
未东来笑着说:“今天天气挺好的,你我手谈一局?上回那局残棋我后面解出来了。”
这说的是他们分开前,在官邸最后下的那半局棋。
未东来这十几年在心中把那局棋已经下完一百遍了,现在很想试一试自己的身手!
楚氏今日换了那件间裙,沉稳的褐色与浓荫般的绿色相间,腰上是一条秋色的丝巾充做腰带。她仍是梳着元宝髻,发钗是银制的小蝴蝶,一边两只,振翅欲飞。
她收起笔墨,转头对未东来说:“好。我也想过几手,今日可一试。”
未东来浑身的血都热起来了!兴致勃勃地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我来支棋桌。”
楚氏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二老爷来了,问:“你还要去送一送二弟。”
未东来笑着说:“有宁儿呢,他比我妥贴一百倍。”
楚氏对儿子的信心也是很足的,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两人就这么进屋下棋去了。
未起宁陪二叔说了一车的话,怎么都不见爹回来。
倒是楚颜来给他送信。
楚颜看到二老爷,亲热的问刘氏在家怎么样,未茵和未莲呢,她出来还挺想她们的,她们在家还好吗?
二老爷说家里人都挺好的,刘氏也很想她,特意在行李里放了给她新制的裙子。
二老爷:“居丧还是应该穿的素淡些,这是赶制出来的,下旬再送新的来。”
楚颜说:“不用给我做了,姑父替我做了好些新裙子。”
未东来给楚氏做了十口箱子的衣服!居丧守孝的穿戴当然有。然后在这些箱子里,也有楚颜的一箱,未起宁说是他挑的衣料,选的样子。
她不缺衣服了。
楚颜:“给茵儿和莲儿多做几件吧。”要穿一年呢,多做几件好换洗。
二老爷见过楚颜仍等不来自己大哥,看天色将晚,还要下山回城,只好就这么走了。
楚颜和未起宁送走二老爷,回来听说楚氏在跟未东来下棋,这可是个费功夫的游戏。
楚颜:“晚饭我们自己吃吧,你想吃什么?”
未起宁马上说:“我都可以。妹妹,等用过晚饭,我们来做游戏,我陪你玩骰子。”
楚颜很心动,又觉得在寺里玩骰子不好,摇头拒绝,说:“你先去看信,早些把回信写了。我练字。”
两人吃了晚饭,一起读信。
楚颜:“傅朋举好伤春悲秋啊,他这是有烦心事要找你。是不是他已经知道傅家的钱是怎么来的了?”看信简直是满纸心酸泪,还都是诗词风的,有种东拼西凑的美感。
未起宁:“大概吧,他在家里可能也听说过一点。那正好,我刚好可以安慰他,傅大人并没有怨他的意思。”
楚颜:“冤有头债有主,花钱的虽然有他一份,但也不是从他开始的,他爹娘,还有傅家老头老太太才是罪魁呢。”
傅家这笔账细算起来可麻烦了。傅大人跟傅朋举的父母,两边是同一个高祖。昨天晚上未大人讲故事,说以前傅家还是挺好的,两支都各自出仕,都有兄弟出去做官,所以关系一直很好。然后到傅大人这一代时,傅大人出仕当官了,傅朋举的父亲这边却没出去。
为什么呢?
因为傅朋举的父亲嫌到外面当官辛苦,不愿意去,就没去。
然后傅大人这一支,祖辈早亡,他父母就把旁支的长辈当自家长辈一样相处,两家走得非常近,那时傅大人也觉得跟旁支的堂弟关系很好,两家像一家一样。
然后傅大人出去当官了,他没有兄弟姐妹,但也不觉得父母在家没有依靠。
然后傅大人一直等着换一个更好的地方当官,他看不上自己现在的任地,觉得水土贫瘠,有些穷。
但正因为此地穷,所以就更没人愿意来接班了。
未东来叹道:“傅兄也是,别人把他推来,就是让他顶缸的。”
傅大人谋求别处不可得,在此地生生蹉跎了十年。
这十年,他父母去世了——他回乡奔丧,然后又回来继续做官——因为推不掉!
既然无人接任,他又做得挺好的,上下都夸,并无劣迹,当然这个坑还是给他留着的。
傅大人在父母去世时就感到当成亲人的隔房长辈有谋夺产业的心思,但他当时也是束手无策,又想尽快谋任他处,把劲都使到外头了,家乡实在是顾不上。
最后就是仍在这个坑里蹲着没挪地方,家乡的产业也被族人占了。
未东来说:“不过,我观傅兄并不是忍气吞声之人,只怕是另有图谋。”
楚颜当时就回忆起上周目傅家的下场。
有没有可能……当时傅大人在远处也插了手呢?
这样想,傅朋举当时不愿意被未起宁推官可能也有这个顾忌。他在家乡还是个闲云野鹤,进了官场就如入了瓮中,傅大人整治起一个微末小官,哪怕不在他眼前,他托一托其他人,从傅朋举的上司那里下手,傅朋举就是有擎天之能也挡不住啊。
毕竟一个是为官十年,颇多同道的官场老油子,一个是初入官场的新人,哪边更强就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