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京中寒症蔓延的局势愈发严峻,圣上恐春日宜发时疫,命太医院拟了药方在大周各大医馆里预备着。
晋阳王看着情形实在是不妥,换了衣袍打着伞就往一言阁里来。
宋默已经七岁了,趴在窗户边望着着瓢泼大雨,看着雨水啪啪落在地面上像蒙着白色热气。
春夜喜雨,她看着这雨倒是一点都不高兴。
扭头准备唤弦芳摆棋,却看到晋阳王打着雨伞而来。
他依旧是一身银线暗绣豺纹图案的黑衣,刀刻似的长眉微微的压着,如翅羽般睫毛下的双眼深邃而令人不敢直视。
宋默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走在雨中,便是这么大的雨都像是避着他,不敢落在他身上似的。
宋默呆呆的想,要是晋阳王不是自己的爹爹该多好。
她被自己这个古怪的想法唬了一跳,迅速的摇了摇头。
晋阳王已经进到了屋里,身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气。
京中的四年,让他被西北黄沙磨洗的小麦色的肌肤已经养回了暖白。
他白皙的脖颈上还挂着雨滴。
鬓角上的雨滴顺着下颚滑下,滚到喉结,画出一条透明的线,亮亮勾着微微鼓起的青色血管像是某种撩拨的暗号。
小丫头弦芳也长成大丫头了,看了这样子一张脸红的滴血深深的埋着头将绞好的热毛巾双手奉上。
“爹爹。”宋默甜甜的唤了一声,眉眼长开些许,一双眼顾盼生辉,只一笑。
晋阳王已经许久不来一言阁了。
从大元十五年西北边境之战开始,晋阳王就没有一天能够睡好,没有一天不想回去。
但是却又放不下宋默。
“弦芳。”晋阳王落了坐,宋默随后坐下,两个人面对着面,晋阳王惯了弦芳备酒。
晋阳王从不在一言阁喝酒。
妈妈备了酒与菜肴,晋阳王将手一挥,只留了酒,菜与酒杯都不要。
宋默隐隐觉得不对,歪着头探究的看着晋阳王。
晋阳王却是一笑,又柔又美,轻言道:“你放心,我不过是借酒壮胆同你说几句话。”
“想我晋阳王也有借酒壮胆的这么一天。”晋阳王又是一笑。
宋默感觉自己的心骤停了一拍,又猛烈的跳了起来。
爹爹会说什么?
她有些兴奋期待,又有些惶恐慌乱的猜想着。
晋阳王自斟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定定的看着宋默。
宋默也看着他。
他的目光渐渐坚定而冷冽起来,像是个陌生人。
“丫头,明天一早你舅舅顾一章接你回你外祖母家。”
“…什么?!”宋默的双耳仿佛不能闻声了。
“丫头,爹爹不是不要你了。西北战乱爹爹必须要回去,留你一人在京中我实在是不放心,你暂且回岭南,我回来便去接你,你放心,爹爹一定会去的。”
“爹爹,可是我不想走,宋默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宋默眼巴巴的看着晋阳王,她只想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