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向钢琴,坐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沈画愣住。
他……要在这儿弹琴?
虽然从没把霍延当成病人看待,但沈画其实比谁都清楚,霍延是个病人,他的病不光是身体里的毒素,还有心理上。甚至心理上的疾病,比毒素更难清理。
她就算没有刻意观察霍延,也知道霍延惧怕跟人肢体接触,很难适应喧闹场合,在五感,尤其是听觉失去之后,霍延甚至连他最爱的音乐都开始害怕。
他在家中无人的时候,摸琴的次数都很少,更别说是在公众场合弹琴。
第一次见到霍延,霍延就抓住她手拉她起来,第二次跟孟怀一起见到霍延,霍延一个人在弹琴……
或许是因为这头两次的见面,太过正常,以至于她从一开始都没办法把霍延当成病人。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也没从霍延身上感到排斥,就不再刻意做什么规避的事。
这会儿,霍延要在这儿弹琴,还是让沈画有些惊讶。
琴声已经响起。
沈画忽然就笑了。
刚才吃饭前那个男孩弹的,她觉得已经很好了,但是跟霍延比,嗯,完全没可比性。
沈画安静地听着。
忽然觉得,好像旋律有一点点耳熟?
尽管她对曲调不敏感,可是刚听过的,好歹有点儿印象。
所以说,霍延是弹了刚才那个男孩的弹过的曲子?
说人家弹错了,就自己弹一遍。
幼稚鬼。
沈画忍不住笑。
等注意到的时候,周围竟然已经围了好多人。
霍延按下最后一个音符,停手,缓缓站起来时,一群人都在发自内心地鼓掌。
他一转身,看到这么多人,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哇,弹得好好听啊,你是专业学钢琴的吗?”
“太好听了吧,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沈画看霍延嘴唇紧抿,额头有汗沁出,她飞快上前,一把抓住霍延的手腕:“我们走吧。”
霍延的身体有些僵硬,看了她一眼,乖乖地低着头跟她离开。
人群很是遗憾。
抓着霍延的手腕,带他回了医院,直接送他到保健楼那边的休息室,沈画才感觉他的脉搏逐渐平稳下来。
沈画给他开了瓶水。
霍延双手握着水瓶,水瓶都被他握得有些变形,他垂着眸紧抿着唇,不吭声。
沈画伸手在他的瓶子上敲了敲,示意他抬头。
霍延却直接把脸扭到一边,坚决不肯看他一样。
沈画大概知道他在心虚和逃避什么,想了想,在手机上打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