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珠却没精力听他们说了什么,她看着那个下巴有疤痕的侯府管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头,蜷缩了一下。
这道疤痕,是她用银簪划开的,血滴落在她脸上时,又黏又腥。
那支银簪,是师父们节省了很久,给她买的第一支小银簪。她很爱惜,每天都要擦一遍,才小心地插到头发揪揪上。
在她被绑住手脚,塞住嘴巴扔进河里时,那支小银簪不知掉进了哪里,也许沉入河底的淤泥中,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那个谁。”宸王指着侯府那个管事:“你站远些,别让本王看见你的脸,你丑到本王了。”
说完,他塞了一粒肉干到玖珠嘴里:“肚子饿了没有,我看这天色,到用午膳的时辰了。”
玖珠回过神,她扭头看着宸王,嚼着牛肉干没有说话。
被宸王直言说丑的刀疤脸管事,眼底阴沉一片,却不敢反驳,他挤出有些扭曲的讨好笑意,退到角落里,侧过身不让宸王看见自己的脸。
“又发呆?”宸王挑眉看她。
玖珠摸了摸鬓边的步摇,现在的她,已经不会梳发揪揪了。
“殿下。”玖珠低头轻轻拉了拉挂在腰间的禁步。
“嗯?”
“没什么。”玖珠摇头,抬头对他绽放一个大大的笑脸。
宸王指了指她腰间的荷包:“还有肉干没?”
玖珠点头:“有。”
说完,把整个荷包都摘下来,放到宸王手里。
宸王一边吃肉干,一边听王大人审案,最后等两个小厮画押认罪后,才慢慢开口道:“对平远侯府的行事作风,本王早有所耳闻,没想到他们家小厮犯下这种大罪,平远侯府都没来个说得上话的人。”
站在角落里的刀疤脸管事:“……”
他来之前,宸王府只是说别苑小厮犯了点事,谁知道是这种事?
“哦,是本王忘了。”宸王看向齐王:“平远侯是四哥的舅舅,有你这个外甥在,平远侯府上下能这么放心倒也正常。”
齐王府长随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宸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王受此大辱,不见平远侯府前来请罪,想来本王平日也不被他们瞧在眼里。”宸王站起身,还不忘把玖珠给他的肉干塞进自己袖子:“四哥不必再为平远侯府求情,本王这就进宫面见父皇,求父皇为我作主。”
齐王府长随:“……”
他家王爷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宸王自说自话是什么意思?
闹这么大一圈,把人带来京兆尹断案,最后得出的重点竟然是平远侯府不把他放在眼里?
“五弟……”
“四哥不必再说,作为弟弟的,知道你在此事上的为难。”宸王红红的袖袍,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脸上写满了宽容:“你且放心,弟弟不会因此事迁怒于你。”
说完,他朝玖珠使了一个眼色。
玖珠赶紧站起身,她想了想,抬起白嫩的小下巴,对两个跪在地上的小厮哼了一声,学着宸王的样子甩了甩袖子,跟在宸王身后走出京兆尹大门。
“哼!卑鄙小人。”宸王府长随阴阳怪气地丢下一句后,带着其他近侍护卫呼啦啦跟着离开,整个京兆尹办案衙门顿时空了一半。
王大人朝宸王离去的大门连忙拱手行礼,转身对毫无笑意的齐王尴尬一笑:“王爷……”
“王大人辛苦了,本王告辞。”齐王转身离开京兆府。
王大人摘下头顶上的乌纱帽,用袖袍不停地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个京兆府尹做得,真是没一天清净的。
“王爷,现在怎么办?”齐王府长随没料到宸王做事如此……随心所欲,一出京兆尹大门,他就焦急道:“小的担心宸王会借此事冤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