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空中翱翔逃离的斑斓巨人似乎感应到了我正在飞地接近,陡然伸出手臂对准了我。
这个动作很突兀,因为巨人理应是背对着我的,向我伸出手臂的时候却是做出了貌似反关节的动作,同时其后脑勺和背部也变化成了面部和胸腹。恐怕对于这个家伙来说没有正面和背面的差别。因为是无数魔物的聚合体,所以也不具备硬性的结构一说,想要做出什么动作都是自由自在的。
只见一道色彩斑斓的巨大冲击波从巨人的掌心处向我轰射而出,度快如奔雷,我根本就无法赶在这招到来前逃离其攻击范围。
这不仅仅是物理层面上的攻击,我感受到里面也混合了数不清的致命毒素。或许这就是对方的必杀技了,正面格挡的话恐怕连我也要当场毙命——前提是能够命中我。
看得出来,对面应该也是没有觉得这种回马枪能够收拾掉我。纵使是在回头攻击的时候,巨人也没有展现出停止或者接近我的意思,反而是借助着冲击波的反作用力继续拉开距离。这是真的要逃跑了吗?也不是。我在意识加之下仔细地品味着对方散出来的恶意和敌意。貌似消极的态度之下,是对于胜利方向的把握。
对面已经看出来了我的短板,那就是续航时间。只需要再拖延那么一点点时间,我就无法维持主力级的力量了,到时候只能够任由尉迟家鱼肉。
再怎么心灵腐坏也毕竟是觉察力强大的术士,一旦陷入危急关头就会爆出不可思议的洞察能力,把握住唯一的胜机。
然而我是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他们的。
我反手就再次打出了一巨大的刀罡。这一次,我依旧是有意识地降低刀罡的密度,使其化为了靛蓝色的光之洪流。而即使密度降低,刀罡的威力也依旧压过了那道色彩斑斓的巨大冲击波,在将其击垮之后径直轰击在了巨人的身体上。
组成巨人的无数魔物在破坏的光芒之中急蒸,从内部传出了尉迟家主的惨叫声。
之前这头巨人的回马枪战术颇有人性化的味道,再结合眼下的反应来看,估计是尉迟家主在操纵着这头巨人。
碍于部分威力遭到冲击波抵消,这一击仅仅蒸了巨人两成不到的体积。饶是如此,我也感受到自己吸收到了大量的灵体碎片,续航时间一口气就得到了大大地补充。
厮杀、吞噬、恢复,再厮杀、吞噬、恢复……永不停歇地收割一个又一个的生命,或许这才是塞壬的杀人炼魂能力的正确用法。我情不自禁地产生了这种邪门的想法。
“怎么可能那么强……”尉迟家主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在消息不怎么灵通的他们看来,我多半只是个没有被总部正式赋予主力级头衔的,靠着秘法提升上来的主力级,因而难以估算到我有着列缺级别的战力。实际上这也是总部以外的很多人对于我的看法。
“尉迟家主似乎与魔物在一定程度上融合了,我吸收到了他本人的些许灵体碎片。”塞壬说。
我默念回应,“里面有关于青鸟下落的记忆吗?”
“没有找到那样的内容……不过,虽然无法百分百判断青鸟是否在尉迟家的手里,但是她现在至少没有危险。”她采取了谨慎的说法。
我追问“根据是?”
“尉迟家在捕捉到外界的女性之后,如果那女性是术士,他们就会花费一周到一个月的时间,在不损害生理功能的前提下将其力量循序渐进地剥夺,直至对方沦为毫无力量的普通人,然后才会把对方带到魔物所在的地下室。”她说,“如果是以青鸟那样的主力级术士为对象,他们需要花费的时间就会更多,最起码也需要十个月以上。而青鸟是今天才失去联络的。”
闻言,我心头的火焰稍稍降低了。而在说话间,塞壬也把尉迟家主的部分记忆整理完毕,全部都传输到了我的脑海里。看完之后,我感到自己的火气再度上升了。
“别再对我们纠缠不休了!你不是要找阮文竹吗?我们也帮你找,快停手!”尉迟家主又是愤怒又是恐惧地喊叫。
“不需要,你们自觉点把命交出来对我更有帮助。”我说,“况且就算我今天放过了伱们,你们也还是会继续掳掠外界的女性。就像是你们最近做的那样……那些受害者里最小的也才十二岁吧。”
“那些又不是普通的老百姓,都是我们分家的女人!”他反驳,“她们都是自愿的。虽然一开始也会撒泼打滚,但是之后都会明白什么是自己的义务,不再想着从我们这里逃跑……”
“是跑不掉才对吧。”我说,“那些被苗床化的女性大部分脏腑器官都被魔物的肢体所取代,神经和感官也遭到了入侵和操纵。而一旦离开魔物,她们就会死亡。这就是你说的‘明白自己的义务’?”
当尉迟家主把魔物从宅邸里召唤出来的那一刻起,那些悲惨的女性就都死去了。
她们里面至少有一半是对于隐秘世界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也对于什么宗家分家一无所知,只是平平常常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却遭到了尉迟家的掳掠,生活和未来都彻底破灭。
“你怎么知道……”尉迟家主先是反射性地漏出声音,然后说,“这些都是我们家族内部的事务,一个外人少来指手画脚!你好像是律法阵营的一员吧,你以为自己这么做是符合隐秘律法的吗?”
“就算律法会放过你们,我也不会放过你们。”我毫不犹豫地说,同时向着他突进了过去。
见状,他再次操纵着巨人动了空间转移,从我的面前消失了——然而,这不是现在,而是零点一秒以后的未来。
本来以我的反应力也来不及阻止主力级的敌人动短距离空间转移,但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是不一样的。我靠着自己的觉察力捕捉到了未来的画面,同时,我也看清楚了空间本身的变化。
我看到了无形的路径从空间里浮现出来,以他为起点通往了远处。这种路径是无法以正常的画面或者语言表达出来的。初中的时候我在科普杂志上看到过“克莱因瓶”的概念,听说那是数学家把四维空间的曲面以三维空间的形式表达出来的“似是而非的形象”。因为我们能够认知到的世界只是三维的,所以无法描绘出真正的克莱因瓶。我此刻看到的无形路径也是一样,就算用画笔描绘出来,最后得出的也只是个似是而非的形象而已。
或许我已经凭借知觉涉及到了更高维度的构造以及空间转移的奥秘,纵使是那些学会空间转移法术的普通术士也无法如我一般直接用知觉捕捉到这样的光景;又或许,这样的路径其实根本不存在,只是我的觉察力以方便理解的形式将其呈现在了我的视觉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