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在怪物的蛊惑之下不幸堕落,为什么我非得杀死你,或者与你不死不休,而不可以有其他选择了呢?或许只要我与伱好好说话,你也有可能会慢慢地清醒过来……”列缺缓慢地说。
一瞬间,我感觉他的目光像是不在我的身上。
“这和你以前说的不一样。”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
“我以前也不知道海妖居然是那样的存在。”他的目光回到了我的身上,“如果能够做到,我也很想要一劳永逸地消灭它,然而它是无法真正消灭的,而如果不复活它的**,又必然会为我们的世界带来无法想象的灾害。同时我们也必须设法保证能够平息它复活以后会生的污染现象,然后我们又正好有你这么个品行值得信赖且具备大量‘成功的实践经验’的人选,你也需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使它复活以延长自己的余命……有着那么多有利的条件,不采取这个方案的理由反而才比较难找吧。”
“但是这个方案是建立在乐观估计之上的。万一还是出现了意外呢?”我说,“一旦‘它’复活,我就会再度变强,而且是极大幅度地变强,连白驹也未必会是我的对手……届时,要是我失控了,谁还能够再次阻止我呢?”
我不是在胡说八道,至少在力量的增幅方面,我是有依据的。
过去的我是靠着“它”支援过来的力量才从一介普通人成为了能够操纵真灵之力的主力级术士。看似能够自由自在地召唤塞壬之刃,也是建立在“它”这一存在的基础上。而现在的我已经逐渐能够明白过来,过去的我之所以无法熟练掌握塞壬之刃的力量,是因为塞壬之刃在那时候很可能仅仅是起到了转换器的作用,仅仅是把“它”那名为“污染”的真灵之力转化为了方便我操纵的真灵之力而已。本质上依然不是我的力量,自然无法为我所精通。
而如今的我已经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召唤出塞壬之刃,也可以靠着塞壬的辅佐爆出主力级的力量。要是再加上“它”支援过来的力量,就不是相加那么简单了。塞壬之刃会与我拥有的其他力量生相乘效应,把我提升到现在的自己也望尘莫及的地步。
再加上到时候极有可能会重新回归到我身上来的不死不灭的特性,我无法想象还有谁有能力成为我的敌人。
我这么对列缺说了,但是他依旧没有被我说服。在他看来,就算我到时候变得很强大,甚至是变得比全盛期的他还要强大,只要提前做好相关的禁锢与封印的准备措施就可以应对。以安全局的海量资源结合足够多的功夫,更重要的是再结合我本人的事先配合,那种事情不难做到。
他的想法一定有着很多依据支持,也八成不止这么一个想法。
而见到自己也无法说服我,他便暂且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原本说好了要与你联手围杀咬血,很遗憾,现在的我看来是暂时无法履行约定了。”
“外界都在说你已经残废,再也无法恢复过去的力量了。”我在说话的同时观察着他。他的**是恢复了,灵体却还处于很严重的伤势里。
“那些风声就任由他们去吧,我也暂时无法证明自己没有残废,因为现在的我确实就与残废了也没什么差别。”他轻描淡写地说。
“为什么不等到完全恢复之后再回来呢?你如今重新现身是很危险的吧。”我问。
“我可没有你那么强大的恢复力,需要慢慢疗养至少半年才能够恢复个七七八八,在此期间可不能让我的学生替我承担风险。青鸟的工作我之后会接手,至于我本人的安全问题,你也用不着操心。”他说,“我还是很擅长自保的。四十年前的咬血在隐秘世界亦是恶名远扬,而我作为刚刚出道的菜鸟却是早早地惹上了她,但像是她那么擅长暗算别人的人却三番几次都没能够杀死我,你觉得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也很会跑啊。”他难得地笑了。
很多人——连我在内也时常会忘记,列缺在初出茅庐的时候,也有过一大段非常漫长的,被咬血追杀到脚不沾地的狼狈时光。
数不清的败北、创伤、泪水、怒吼……是这些东西陪伴着列缺的青春,使他一步步地成长为了登峰造极的强者。
而如今的他即使从这次的重伤里完全恢复,估计也很难再像是过去那样战斗了吧。
按照我的感觉,他只要恢复过来,就仍然是主力级术士,但是在硬实力上未必强得过咬血。
以后的他还会越来越弱。
就像是过去的咬血从主力级逐渐地退化为了主力级一样,他也步入了衰退期。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到六十岁了,也就是所谓的花甲之年。这种衰退是迟早会出现的,只是眼下提前了——不,他原本就应该衰退了,只是之前都在强撑着而已,这次的重伤终于令他支撑不住了。
他老了。
如果只是**的衰老或许还有办法恢复,列缺又不是咬血那种体质特殊到连为自己续命的活祭品都极难找到的混血种,但是他似乎连心态也老了。对于术士来说,这才是最致命的。
过去的他绝对不会当着我的面说出就算我堕落也不会马上杀死我之类的话,至少他会强撑着在我的面前以威严的面目说“你敢堕落我就杀了你”。而在这次与白驹的厮杀之后,他显出了某种肉眼无法看见的疲态。
“嗯……话题似乎偏离得有些远了。”列缺看了看我手里的玻璃盒,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然后说,“你一开始是问我为什么把海妖的断手交还给你吧。”
“是的。还有,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允许我参与曙光梦境战役。”我说,“上次你对我说要‘等一切都结束了’再对我解释,现在算是这个时候吗?”
“算是吧。我现在就对你解释。”他正色说,“先从第一个问题开始,我之所以要把断手交还给你,是因为暂时没有其他适合保管它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