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她所说的那样,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即使是我这种原本感觉自己多活一天都充满罪恶的人,也感觉自己好像用不着那么着急死了。
反正活不了多久就会死,不如想想在这段时间里还能够再做些什么。
她把文件放到了我的手边,又似乎一时间找不到话说,便转过了身体,“我还得先去你和旧骨战斗的现场检查一遍,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她离开了。
既然旧骨是死在了那里,那就说明骨器也还留在那里。我在当时人都快死了,没有心力关注到那一点,此刻才后知后觉。而青鸟作为执法术士既不会忽略过去,也不可能放任那种邪恶的物品流落在外。
看了看那份文件,上面记录的都是些医疗报告,结论也和之前说的一样。
我双手撑着膝盖,吃力地站了起来,打算做一做其他事情。
从刚才开始,我心里就总是有着一股“呼之欲出”的感觉。本来还在想着会不会是错觉,但既然持续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变化,那肯定是真的了。而这种熟悉的感觉在我的记忆中仅仅对应着一件事情。
试试看吧。
我伸手向前,五指张开,在心里呼唤了那把武器的名字。
然后,变化生了——宛如藏身于黑夜中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同时点亮了自己的光芒,空气中倏然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靛蓝色细小光芒颗粒,而我的掌心似乎具有某种奇妙的吸力,所有的光芒颗粒都在浮现之后整齐划一地集中运动,并且堆砌成了有着短柄巨斧外形的光体。
当光体熄灭亮度之后,显露出来的是那把令人怀念的武器——塞壬之刃。
塞壬之刃,回来了!
哪怕早有预感,我也难免怀疑自己的眼睛和手,反复地确认武器的触感和重量。
居然真的是塞壬之刃……但是,为什么?
这不是“它”支援给我的力量之一吗?如今“它”已经死去了,我的肉体力量也因失去“燃料”而一蹶不振,为什么这把武器还是能够召唤出来?
而且,既然能够召唤出来,又为什么是现在变得能够召唤,之前就召唤不了?
我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无法解决这些问题,心里不太踏实。话虽如此,在握住塞壬之刃,并且感受到宛如血管里有群赛马在奔跑一样的力量感之际,我还是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久违的踏实感。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倍加珍惜。
力量尤其如此。
同时,我也对塞壬之刃有着复杂的感情。
一方面,这是我身为魔人时期为非作歹的凶器,象征着我不愿直面的过去;另一方面,身为男人,要说自己讨厌力量、讨厌武器,那无论有着什么理由都绝对说不过去。
虽说这把武器是个“斧头”这点起初令我小小失望。如果有得谈,我想用剑,初中时期我常常幻想自己用剑把敌人斩杀之后振去剑身上的血,再挽个漂亮的剑花,背对着身后的尸体念上一句“又斩了个无聊的东西”。
但现实没得谈判,我的专属武器就是把斧头。
斧头这种武器感觉没什么故事的主角会用,定位重要的反派也不用。而且还会显得我像是个从恐怖电影里走出来的猎奇连环杀人狂(虽然我就是),在故事开头就会有个用剑的主角瞬间移动到自己身后,紧接着自己胸前便会裂出一条疯狂喷血的大口子,倒在地上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又斩了个无聊的东西”。
不过先不提潇洒,斧头用久了还是很趁手的,似乎也迎合一些爱好者所谓的暴力美学。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挑选武器,我也还是会继续选择暴力的斧头,而非灵活的剑。
想着,我又散去了塞壬之刃。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塞壬之刃注入身体里的力量就已经把所有的疲惫和难受都一扫而空。我已经彻底恢复了万全状态。
之后就在这里等青鸟回来吧。
然而,事与愿违。
很快就有人造访了我所在的这片地方,但不是青鸟,而是敌人。
他给我打的第一个“招呼”,便是一以灵性编织而成且高射出的无形团块。然而此时的我精力旺盛,知觉亦足够敏锐,第一时间便觉察到身后传来的强烈杀意,一个矮身躲过了这攻击。而那无形团块则一路向前,砸中了前方的树木,并且击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不可思议……”声音从后方传来。
循声望去,来者竟是旧骨,他一脸惊奇地看着我,“居然真的没死……你没有撒谎?就算被捣碎了大脑和心脏,你也可以活下去?”
“我也很奇怪,你居然也没有死……”我这么说着,脑海里忽然闪过回忆,“原来如此……与我同归于尽的只是分身吗?”
青鸟有说过,她之前追踪过旧骨,却被其用分身法术引走了。
既然能够骗过青鸟的眼睛,那就说明肯定是相当逼真的分身。话虽如此,居然逼真到连让我击穿了心脏都看不出来,还拥有着像样的战斗力,这样的分身法术不像是旧骨这个水平的术士所能够掌握的,未免令人生疑。
想必青鸟刚才所说的检查现场,也包括要检查死去的是不是本体的意思吧。她倒也是粗心,假设那不是本体,与我有仇的旧骨就有着趁她不在再度袭来的可能性……
不,仔细想想好像是我的问题。正常来说旧骨肯定会以为我已经死了,也不会再度袭来,但因为我在那个分身消灭的时候说了自己被击穿心脏和大脑也不会死这样的话,所以他才会特地来查看。这方面我倒是没有与青鸟透露过。
不过,算了。
他来得真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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