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越是这么想,我就越是感到自己必须要正视这么一个事实:混血恶魔咬血,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毫无悬念地死亡了。就像是她自己所说的,她只会死一次,之后便再也无法感受到这个世界,也再无法通过任何途径去感受到她了。
我想,对于一个死去的人,任何的责难显然都是无法触及到她的。
只不过,如果我是打算承认这个说法,便等同于是认同了这么一条逻辑:无论某个人生前犯下了多么沉重的罪恶,只要他死去了,对于他的惩罚和赎罪就算是一笔勾销了。这也是承认了白驹对于我的讽刺,我很可能是想要通过死亡来逃避真正的惩罚。
一旦认同了这样的逻辑,我是否还有勇气可以把自己变成不死人,为了塞壬而接受求死不得的结局呢?
我当然可以。
我想,接下来,一定是要轮到我了。
终于可以轮到我了。
——
失去了黎明的统御,群龙无的前夜余孽终于迎来了毁灭。虽然应该还有一些恶魔术士逍遥法外,但是前夜这个组织已然没有了复兴的希望。
而我则得到了黎明的记忆,然后调查起了里面关于白驹的线索。
这里要特别提到的一点是,其实黎明也在自己的记忆里面设置了“引燃火焰”符文,就像是他过去对自己的手下们做的一样,可以让敌人无法对自己的记忆进行调查。这是他为了防止我在杀死他以后调查记忆而做的针对性措施。他的做法令我联想到了狂信徒,这两个人都是就算输了也不会把“战利品”拱手相让的类型。
实际上他的做法也有点矛盾。既然我杀死了他,就意味着我必须面对他的自爆;而在他的视角下,我是不可能从他的自爆之下逃脱出去的,更加不要说是在事后调查他的记忆了。只不过对他来说往自己的记忆里设置个“引燃火焰”符文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就随手设置上去了。
然而这个“引燃火焰”符文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理由很简单,因为咬血杀过他一遍。
在咬血生前的刺杀之下,他的脑组织被统统绞碎,就连灵魂也被粉碎得再也拼凑不回去。而人类的记忆是储存在大脑里的,虽然灵体也可以记录记忆,但那是宛如在笔记上写字隔页留下的痕迹一样的东西。当然,黎明既然针对的是我的杀人炼魂,也肯定对灵体做过相关的设置。
但是随着大脑和灵体的粉碎,他就处于了一种“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可以记得东西”的状态。或者说,不死人原本就是一种“不知为何还可以感受到自我和痛苦”的存在体。
而就像是变成雾之恶魔的恶招记忆里的“门禁”失效一样,黎明的“引燃火焰”符文也无法继续保留在自己这种状态异常的记忆里面。至于过去在某处据点里被我杀死的实体幻影的记忆里之所以还保留着“引燃火焰”符文,是因为那是从他们尚未变成不死人的历史之中模拟出来的虚假灵体。
但是塞壬依然能够从灵体碎片里提取出来这种乱码一样的记忆,并且整理为方便理解的形式,从里面汲取到了许多营养。
她对于“烧魂模式”进行了一次优化,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燃烧灵魂的效率,并且使其得到了对于高温的适应性。今后即使再次遇到侵入灵体的高温,也不会出现灵魂被迫加燃烧的负面影响。除此之外虽然也有一些边边角角的优化,但总体上来说只是量的变化,而没有涉及到质的进化。“烧魂模式”其实已经是相当完善的招式了,没有那么多的改进余地。
倒是至今尚未使用过的“完全燃烧模式”有了更进一步的强化。这个模式的灵感本来就是源自于塞壬对于黎明的火焰运行方式的观察,现在得到了黎明的记忆,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之前的“完全燃烧模式”仅仅是停留在设计上的招式,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我过去在蜃楼市与咬血和狂信徒战斗时用出来的,连“烧魂模式”都不是的灵魂燃烧形态,是很不稳定的试验产品,而如今则是飞快地成长为了完成品。
在塞壬的评价中,曾经的“完全燃烧模式”可以让我与白驹和全盛期的列缺相提并论,现在连她都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估了。
我自己也尝试对着黎明的记忆学习一二。“引燃火焰”符文是我唯一学会的法术,说不定我可以从中得到些许裨益——这个念头在我学习没过多久之后就打消了。
我只会“引燃火焰”符文,是因为我只学得会这个;而黎明只擅长“引燃火焰”符文,是因为他对这个符文专心致志。他实际上是个偏门的级天才,对于符文有着大量非理性和不讲道理的见解,不擅长把握秘密知识精髓的塞壬即使消化了他的记忆也有很多搞不明白的部分。
至于他操纵火焰沿着神秘路径攻击的手法,我自然也是看不懂,塞壬倒是似乎能够理解。那好像是将诅咒与污染之力部分运行模式相结合的招式,所以咬血当初才可以用转移诅咒的人形木头雕塑顶替自己承受攻击。那雕塑本身大概也非常特别,黎明的火焰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欺骗的。而如果想要学会这种攻击方式,先必须先在诅咒之道上有所精进。
以及,我还了解到了白驹与黎明分道扬镳的真实原因。
假设黎明计划到达最终阶段,黎明就能够随心所欲地把“污染”打入他人的体内,使其化为求死不得的不死人。这种匪夷所思的权力可以使得黎明成为恐怖独裁者,而黎明自己也有这个意思。他打算以此作为统治武器,向着世界起恐怖征服。
为了迎来新世界,白驹认为这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所以没有去阻止黎明。但是在他看来那不是理想局面,他还有着自己的“新世界计划”,因此便与黎明分开,如今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暗中活动。
而白驹追求新世界的动机,他也与黎明在私底下分享过。
与黎明泼天的野心相比较,白驹的愿望却是显得非常朴素,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渺小,更是不符合他“黑暗科学家”的头衔,令人情不自禁地心想“有必要为了这么小的事情就对着全人类大动干戈吗”的地步。
他想要让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理解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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