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郯道:“奉劝你一句,识趣点,没事不要在我眼前晃。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应矜咳嗽出声,口中带血,血滴溅出口外,道:“哪怕是现在,来探病的时候,大师兄也不肯说半句好听的话吗?”
又是苦肉计。君郯道:“好听的话?你省省心,对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心软。”
既然对方明白他是探病,而且桓凌子前辈出手了,这人必然死不了。君郯说完,便向着屋内一众长老点头见礼,这才转身,悠然踏出门去。
屋内,应矜拉过被褥盖住自己露在外的锁骨、些许前胸,想到大师兄的态度,和始终专注在他脸上的君子目光,忍不住轻叹出声。
在场的长老们相视一眼,是时候该散了,但临走前,都觉得有必要给这位自讨苦吃的小弟子一点有用的忠告:“君郯到底还是体恤师弟,知道来探望你。”
“你要体谅你大师兄的辛苦,今后莫要再予你师兄为难。”
“别因为你受伤重就埋怨你大师兄,懂事一点。”
“你大师兄也是为你好。”
最后一句直戳心肺,应矜抬手堵着唇,撕心裂肺地咳嗽出声。
君郯几步走下台阶,突然闻到一股丝绸烧焦的气息,黑烟从后面飘来,他猛然转过身去。
便看到窗柩中熊熊烈火燃烧,而燃烧的方位赫然便是应矜躺着的床榻处。
“走水了!走水了!”长老们一窝蜂冲了出来,纷纷抢水救火。
君郯脚尖点地,踏入门内,屋内有五个弟子,其中两个抬着应矜的头和脚,正要往外移。
“火是怎么回事?”
弟子连忙回道:“大师兄,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长老们还在宽慰小师弟呢,但小师弟盖着的被褥上突然着了火。”
君郯心道:“既然是他最先着火,但他身上怎么没烧伤?”他见应矜的里衣都好完好无损,如果是他盖着的被褥着火,最先被烧着的应该是他的衣袍、眉毛、头发和皮肤吧。
然而都没有。
但君郯并未直言,因为像这种怪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前些日子就有弟子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泡在水里,屋子里一尺高的水,待他醒后才从门缝涌出;还有人的手上长出了绿芽,拔出来会有锥心般的刺痛之感;更有人走路时突然一脚踏出,来到了三丈开外的一处浅坑,直接扭了脚……
盛元宗安插在其他门派的内应传来消息,这样的情况,在其他门派弟子、长老中也是屡见不鲜。
情况是突然出现,而且毫无预兆,只要出现过一次之后,就会持续出现,而且比起坏处,竟然是好处居多。
比如手上生出绿芽的人,突然发现哪怕三日不吃饭也不觉得饿了。
比如醒来发现自己泡在水中的人,渐渐出现了能够凭空变出水来的能力。
这种奇怪的力量简直超出武林人士的想象。
出现异况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知是病,还是什么神通,总之宗门议事的时候,元老统一认为,也许世道要变了。
而眼下,应矜竟然释放出了火焰。
想到自己方才对他说的话,君郯有种莫名的紧迫感。
虽然“觉醒”的人,在所有武林人士中,算是极少数,但超出武道巅峰的情况确实是发生了。
眼看着“觉醒”的人越来越多,君郯作为武道巅峰的练武奇才,盛元宗大师兄,板上钉钉盛元宗下任宗主之位的人,虽然他不想当……如果他没能觉醒,他凭什么能在盛元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方才对他言听计从的长老们,又凭什么拿他当个人物呢。
奈何这些天来,他体察自身,一切都很稳定,半点异样发生的迹象都没有。
火被扑灭,屋子塌了半边,门外应矜昏迷不醒,君郯托起他的后颈,并指摁着他的脖颈处,感受到有力的跳动,这才松了口气,道:“他这屋子烧得也没几样好东西了,你们……”
君郯和应矜关系不好,在场的弟子和应矜的关系也不是很好,于是尽管应矜的屋子被烧得不能住人了,众弟子们都没有别的表示,有的甚至还后退了一步。
过于排挤人了。君郯叫了两名弟子,也就是刚才扶着应矜的两位:“你们俩,把他抬到我住处去。”
大师兄的住处……那可是景致最好的甲字间了!这两弟子不由古怪地看了应矜一眼,内心竟滋生出几分羡慕。
君郯又道:“你们三个,回去带把锹,到我院子里把桃树挖了,给桓凌子前辈送去。”
“挖了?”被点名的弟子很是不解。谁不知道大师兄院子里那棵百年老桃树,树长得十分苍劲,就是年份太大,结出的果子既小又涩,但开花的时候,满树的桃花灼灼其华,堪称绝景。
还有,桓凌子是谁?
“还愣着做什么?”
“是!”三弟子争先恐后地去了。
君郯抬脚出门。
剩下两个弟子收回视线,正要去抬应矜,却见应矜已经起身,他拢了拢衣袍,精神十足:“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