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如蕴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的话,脸颊上的绯红爬上了耳朵,好似他每一句都同她在说似得,他说一句,她就在山石下面小声应一句。
等他把箭篓里的箭射完,她喃喃自语。
“他今日一共射了三十七支箭,同我说了二十八句话。”
秀娘白眼都翻到了天上,“老天爷,我家姑娘痴了,怎么办啊?”
邓如蕴却俯身从草丛里,捡了一只箭回来,她突然道,“你方才那句说得很好。”
秀娘没明白,“哪句?”
她将刚捡回来的那支箭左右看了三四遍,才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袖子里。
“就是你说,让爹娘去滕家提亲的那句。”
秀娘呆住了,“姑娘真要去?”
这话声音大了些,隐约地被马上的人听见了。
有人问,“谁在那?”
邓如蕴虽有那样的心思,可却在他脸前露面,却是完全没准备好的。
她心下乱跳,急忙扯着秀娘几乎蹲进了石头缝里。
刚才问话的人打马过来瞧了两眼,被山石所掩没看到什么。
可邓如蕴听见了另一个声音,“多半是林子里受了惊的小兔,算了。”
是滕越。
他的声音和缓而沉定,绕过山石钻进了她耳朵里。她听得定住,抿着嘴巴不敢出声,可却在心里开了口。
“第二十九句。”
第二十九句,他说她是林子里受了惊的小兔!
俏羞的笑从眼角眉梢上跳了出来。
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同他说上话?
如果等她大一点爹娘帮她提亲,如果他能应下,如果他成了她夫君,她是不是,每天都能同他说话了?
小姑娘一颗心乱跳不已。
他练完了箭,与同伴一道打马离开。了然于心的马蹄声哒哒地远去,每一下都似轻踏在她心上。
可那越来越远的声音,突然在某一刻响亮,从远处踏进了她的耳里。
邓如蕴睁开眼睛,男人锦衣纵马的身影蓦然闯入眼帘。
他驾马而来,就在她们歇脚的山林外的官道边停住,目光往这片山林里看了过来。
邓如蕴心下莫名顿了一顿。
可下一息,他收回目光,叫了人上前问话。
“庄里打的如何了?”
原来是他派了兵支援了巡检司的人马,而他过来,是查看战况的。。。。。。
邓如蕴微垂了眼帘,坐在路边的山林里没动,亦没有跑上前去跟他言语。
有人去寻他的副将佟盟,男人在路边略作等待。
日头西斜,太阳落山前的霞光将他□□那匹黑棕大马,皮毛照的油亮。
而男人只身上穿了件护心的银色甲衣,可落日余晖将这甲衣镀上了金光,他立马山坡路边,遥遥向下往去,风吹得他身后披风迎风飞起。
可他始终没回头,只看着山下的庄子,邓如蕴亦自他身上,缓缓收回了目光。
山林里风起了一时,深深浅浅的,同人群长长短短的呼吸交混在一起。
她仍旧坐在树边的石头上,未动分毫。
山风从道路与山林间横贯而过,他不知她就在他身侧的山林之中,她也不欲发出声音,显示自己就在这里。
他们之间再没有半句言语,好似隔在大河两岸。
直到副将佟盟把二当家也提了回来,男人直接叫亲兵把人带上,手里勒紧了缰绳。
“去白凤山。”
说完,径直打马离开。
马蹄声再次远去,直到很快消失在山中,连回声都散在了风里。
原来他此次就是回来剿匪的,但他在军中的事情从不曾跟她讲,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