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了这么久,她也隐约摸到了陈延川的一些小习惯。
他对亲力亲为总有一种异常的执着,比如做饭、打扫卫生、甚至有的时候帮她梳头,系扣子,仿佛从中能够得到极大的成就感。
喂完药,陆知知嘴巴里干涩难受,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舌尖又被抵上了一颗糖。
很小的一片压片糖果,刚接触到舌尖甜味便弥散开来。
她想继续靠着陈延川,男人却已经坐到了她身边,挨着她的肩膀。
生病状态下的小姑娘显然比往日更脆弱,更黏人。
她感觉此刻陈延川就是一株猫薄荷,而她是那只求而不得的猫,急需安抚。
“要抱吗?”陈延川的声音近在咫尺,陆知知难受地点头,便被人掐着腰,她顺着力道跨坐在了男人腿上。
下巴抵在陈延川的颈窝,仿若猫咪终于抱到了猫薄荷,陆知知深吸了一口,忍住咬上去的冲动,脑中不合时宜地又闪现出了梦里的画面。
那些被赶走,被抛弃的混乱画面。
不安感猛然侵袭,她本能地出声唤人:“叔叔。”
陈延川一下一下抚拍着她的背:“嗯?”
“……我住在这里的事,你可不可以帮我瞒着我家的人,特别是我姐姐?”
陈延川敛眸:“好。”
陆知知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恹恹地问:“如果我一直待在这里,你会赶我走吗?”
陈延川拍着她背的手一顿。
陆知知呼吸微滞,心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却在下一秒,听见男人无奈的笑意:“你是有多不信任我?”
陆知知抿抿干裂的唇。
“不会的。”陈延川手指顺着小姑娘的脊背缓慢游弋向上,托住了她的后脑,想叫人放松些,“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
会的。
陆知知忍不住在心里反驳他。
她不是不信任他,是不信任自己。
他太温柔了,温柔得她想哭。
他只是把她当做小辈,根本不知道她的卑鄙心思。
要是哪天他知道了自己的那些怜悯和纵容,都被她蓄意利用作借机触碰他的,图谋不轨、满足妄念的工具,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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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量体温终于显示烧退了下去,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睡了过去,陈延川将怀里人轻轻放回床上,关好灯,开门出去。
外面天刚蒙蒙亮,他行至落地窗前,拨通了一个号码。
许久后,电话被接通,那边男声带着没睡醒的怨气,拖腔带调的:“您每天早睡早起就算了,也别指望别人跟您一样作息健康吧?”
陈延川是真从不关注别人的作息,毫无诚意地说了声抱歉。
一听陈延川居然好脾气地道歉,苏域人一骨碌便坐了起来,问:“又找我咨询你那小姑娘的事儿了?”
也就那姑娘能让这位爷纡尊降贵。
“嗯。”陈延川面色波澜不惊,“陆悦苒那个项目,怎么样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放心我了?”苏域人反问,笑吟吟说,“顺利着呢,正矜矜业业朝着搞砸一切的方向去呢,那群草包半点发现不了。”
“也赖你,让我还得跟陆悦苒纠缠几个回合,我真有点儿受够了,她老子的手段她没学会半点,倒是这几年的昏头和傲慢学了个十成十。”
陈延川很浅地挑了一下眉,似是对此感到满意。
苏域人正说着,猛地愣住,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你可别告诉我,你还想着让小姑娘继承陆家产业吧?”
“她要是想的话,也可以试试。”陈延川嗓音平静,像只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我会教。”
“……你这做派越来越昏君了啊。”
苏域人良久无语,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再怎么说人陆悦苒好歹也是陆家正儿八经的亲闺女,再草包也有陆家撑腰,你哥要是知道你为了一个私生女跟整个陆家作对,可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
“那就让他气着。”陈延川低笑了一下,语调更加慵懒放松,“他也奈何不了我。”
苏域人又咬牙切齿地骂了句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