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尚未开口,夫人已经看了过来。
夫人双手环住他肩头,仔细看了看他,眼里也有了笑意。
夫人的笑……让他耳根发烫。
“夫人——”崔珏微微低头。
“姑娘——奶奶!二爷!”
又轻又急的叩门声响起,青霜在外回话:“宝庆县主来看奶奶了!”
“宝庆姐姐?”纪明遥瞬时从崔珏身上下来。
她先看一眼崔珏身下,才忙问:“人在哪儿?”
宝庆姐姐不是说会等崔珏婚假过后才来吗?这就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不过若真是了不得的急事,以宝庆姐姐的脾气,大约会直接跑到西院来。
“县主正在大奶奶那呢。”
青霜似乎想推门进来,旁边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什么,她又先忙问:“奶奶、二爷,我们进来了?”
纪明遥……不太确定。
她脸上有点热,又看一眼崔珏。
崔珏缓缓吐气,过了有半炷香时间,才向夫人点头。
纪明遥又站得离他远了些,才说:“进来吧。”
青霜推门进来,挂起帘子,看姑娘鬓发没乱,衣衫也没皱,便忙问:“奶奶就这么过去吗?”
“就这么去。”纪明遥回身问崔珏,“二爷去吗?”
“贵客驾临,自然该去相会。”崔珏问,“何况夫人与宝庆县主相交甚厚。”
“广宜长公主与太太交好,宝庆姐姐与我自幼相识,”纪明遥笑道,“满京里她与我最好,我也与她最好。我从前若有无事还出门的时候,一定是她拽着我的。”
想到崔珏还不了解她的朋友,她更一路详细交代:“或许二爷听过宝庆姐姐的名声,有不少人传她‘张扬高傲、肆意跋扈’。这些传言不能说全无真实,但宝庆姐姐从未无故欺凌旁人,更不曾欺压过百姓弱小。只是差不多的人家往来时,遇到不合她意的人,或遇见她不平之事,她不太会给人留颜面,所以恨她、不喜欢她的人也多。她又成日在京中骑马游街,来去张扬,从无贞静淑女之态,所以传言愈发多了。”
夫人话里对宝庆县主似乎并无夸赞,其中爱重维护之意却遮掩不住。
崔珏亦在细思,“宝庆县主”之名,他并非今日初次听闻。
上次听人说出此名号,正是成婚那日,他正与安国公府族中一人比剑,忽稍有喧哗,有人说道:
“那便是宝庆县主!听闻与二姑娘最好!”
“那是个有名的烈货!身份又尊贵,千万别去招惹她!”
“一言不合,小心她拿马鞭抽你!哈哈哈哈……”
除开那些毫无根据、也不曾入他耳的传言,再上一次——
“三年前冬日,大哥才调回京中任顺天府丞,”崔珏回忆,“一日回家,他说起翻看近些年的案件卷宗,有一件是宣宁侯府第六子在家威逼奴婢不成,便当街殴打羞辱,被宝庆县主撞见,喝止阻拦,双方起了冲突,同到衙门公断。上任府尹判宝庆县主五十两银子买了那奴婢,各自归家。大哥后又将此事提起数次,对宝庆县主深为赞扬。”
“是有此事!”纪明遥兴奋说,“原来你知道!”
她本想等崔珏和宝庆姐姐先正式见过面,让他知道宝庆姐姐并非无礼之人,再详说这件事,他自然更会相信。
“那顾阳辉真是白瞎这么好的名字!”正是好机会,她赶紧补充说,“那年宝庆姐姐才十三岁,他都十八了,当街打人被宝庆姐姐拦下,他面上无光,竟还想对宝庆姐姐动手!宝庆姐姐一鞭子就抽在他脸上,好像现在疤痕还没消呢。被打的丫头那年也才十四,宝庆姐姐给改了名字,叫‘迎寿’,如今正在广宜长公主身边当差服侍。”
已至正院,崔珏便先只对夫人应下一声,并未再多加议论。
可他们还没行至正房门前,忽有一团火红冲到他身旁,瞬时就抱住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