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安靜些,吵死了!大晚上的,說的都是啥渾話!」牛叔的聲音有些暴躁,眉毛一豎,胡亂的生長的眉很兇。
他警告道,「誰再胡咧咧,就別怪我老牛不講情分,這牛車你們也別坐了,自己走回去!」
「哎!老牛你怎麼這樣!」
「對啊,都鄉里鄉親的,怎麼能和我們說這樣的話!再說了,我們又不白坐你的牛車,給了銅板或是給牛兒打草了!你說趕我們就趕我們啊。」
「……就是,忒沒人情味兒!」
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炮火一下便對準了牛叔,村子裡的嬸子阿婆罵人可凶了,明明只五六個人,生生吵出了三百隻鴨子的陣仗。
牛叔被鬧得耳朵生疼,心裡卻舒坦了。
暗地裡,他眼角的餘光往後瞧了瞧,見沒有再瞧到那一道飄忽的影子了,這才放下了心來。
也是,聽說惡鬼也怕人凶!
這幾個老妹兒是村子裡最凶的了!
鞭子一揚,趕著牛車繼續往前,時不時的,在罵人快停的時候,他還要再添一把火,讓這罵聲更濃烈一些。
……
心情沒那麼緊繃了,路程好似也沒那麼漫長,在牛蹄一步步中,車子便到了村子裡。
牛叔收穫了幾聲啐聲,人走得差不多了,他突然喊住了季茹娘。
「小趙媳婦等等。」
「牛叔,怎麼了?」季茹娘抱著神像回了頭。
牛叔是個鬍子邋遢的漢子,四十多歲模樣,個子不高,人卻生得敦實。
這會兒,他的視線落在季茹娘懷中抱著的神像上,想著路上瞧到的飄忽影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到底夜色太黑,他心中有所忌憚,張了張的口又閉上,最後趕了趕牛,嘆了口氣,擺手道。
「也沒什麼事兒,算了算了。」
牛蹄踩過黃泥地,有悶悶又踏實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很快,牛車走進了黑暗中,被夜色吞噬。
季茹娘抱著神像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分明有事兒!
那牛叔分明就是想說些什麼。
風一吹,她後背一涼,打了個激靈,轉身瞅了瞅周圍。
只見夜色暗得讓人心驚,村子裡有幾乎人家點了燈燭,黃色的燈燭黯淡的倒映在窗戶上,透出了些光亮。
這朦朧的燭光卻映襯得一座座黃泥房像是怪獸一樣。
它們黑乎乎的,輪廓很大,這會兒蹲在地上,窗戶的光亮是它們的眼睛,一隻眼睛在前頭,一隻眼睛在旁邊,瞧過去有些荒誕畸形。
這會兒,它們都不安分地瞧著她。
季茹娘打了個寒顫,不敢再繼續往下想,埋頭便往家裡走。
她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小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