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叔,這到咱們村子還有多遠的路啊?」季茹娘忍不住問道。
「哈哈,小趙媳婦這是膽子小,走夜路怕了?」
趕車的牛叔還未應話,牛車上,同村的嬸子就笑著調侃了兩句。
她一瞥季茹娘懷中抱著的紅布,不忘揶揄,道。
「沒事,你今兒請了神,就是真遇到什麼東西了,咱們有什麼事,小趙媳婦你也不會有事。」
「瞎咧咧什麼!」趕車的牛叔眉頭一皺,低聲喝了一聲。
「對呀對呀,大晚上的,春喜你瞎說什麼,害得我心口砰砰地亂跳,嚇人得緊。」
另一個嬸子也數落先前開口的嬸子,嫌她嘴上沒門,心裡沒數。
沒瞧到天色這樣黑麼,風呼呼刮來,那樹影搖啊搖的,瞧過去就像鬼要抓人一樣。
真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道死活,還在那兒嘎嘎嘎地亂叫。
「怕啥。」春喜討了些沒,撇了撇嘴,「俗話都說了,咬處有虱,怕處有鬼,咱們膽子就得大一些,心裡越怕,越是招這些東西,心裡不怕,鬼東西都怕咱們呢!」
「還在渾說!」趕車的牛叔轉頭,用力瞪了瞪春喜,心中暗暗想著,下一次他不載這老妹兒了,忒聽不懂人話!
突然,似是瞧到了什麼,牛叔瞳孔縮了縮,整個人都僵了僵。
牛兒甩著尾巴往前走,前頭有兩根竹竿,上頭掛了燈籠,燈籠被風吹得搖動,這樣大的風,燈籠本該撐不住,但裡頭的燭台,車把式牛叔花了巧思,做的是滾燈。
怎麼搖,滾燈里的燭台跟著晃動,一準兒熄不了!
因此,此時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這兩盞燈是唯一的光源。
燈照著前路,也氤氳著走過的路,不知什麼時候,後頭竟然跟了個影子。
它瞧過去像是人的樣子,有著四肢,貼著樹影下頭走過,頭髮好像是黑的,和夜色籠在一處,衣裳帶幾分死白……五官好像罩了一層布,朦朧光亮中,讓人瞧不清模樣。
風颳來,那道影子飄飄忽忽。
像衣裳一樣飄動……內里好像沒有骨肉。
牛叔一窒,只覺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砰砰砰——」
「砰砰砰——」
耳朵里像是裝了一面大鼓一樣,這會兒被人用力的擂動,他嚇得手都發僵發涼了。
好一會兒,他才僵著脖子,轉過了頭,鞭子一打牛兒,催促著牛兒繼續走,走快一些。
牛叔心裡慌得厲害,也急得厲害,半點不敢吭聲,就怕這東西聽到聲響了,就跟得更近了。
只盼——
只盼他們和這鬼東西只是擦肩而過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