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道“当年,鲛人族的幸存者告上神界,说北染撞断天柱,使得南海数月骇浪滔天,海面不平,海中生物无法生存,他的族人也因此险些全部横死。帝君大怒,为给鲛人族一个交代,与执法天神商议之后,决定杀了北染。那日,在无欢台上,七星神君引来天劫,却是神剑璃透护主,替北染挡下了,那上古神剑却也因此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丞霖不禁感叹“当时生这事的时候,我正在下界协助百花仙子救治疫病死去的多类草木,回来之后方才听说。”
闻得此言,霁长空心里隐隐一痛,的确是因为他,若不是他,北染现在可能还在神界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像今天这种日子,她必定又会跑来大家跟前,变着法逗大家开心。
观澜又道“一杀不成,帝君还想再次出手,全靠亿星和知衡两位上神极力相保,才勉强在当时保住了她的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以他亲自剔去了北染的神脉,使她永世不能再为神,并令译枢改写北染的命轮,让她在六界之中轮回,每轮回一次,散一魄,六魄散尽,轮回期满,方可回来。”
丞霖疑“可这么说来,待到北染六世轮回期满,虽是不能再为神,回来做个小仙还是可以的,为何水神说这实为死刑缓期?”
“当时大家也都是这么觉得的,故也没有再去争辩这个处罚是否合理,但实际上,北染丫头的母亲繁汐上神身怀六甲还在战场上与人厮杀,在对战中受了伤,影响到腹中胎儿,故北染生来就少了一魄。你说一个本就只有六魄的人,再历经六世轮回散掉六魄,她还有魂魄尚存、还有命活吗?”
丞霖听后大惊“竟是如此,这相当于还是对北染判了死刑啊!”
柱后的霁长空如雷灌顶,蓦地双腿软,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去,却结结实实撞上了一人的胸膛,那人在背后牢牢接住了他。
他神色慌张的回头看去,只见景吾一脸严肃的站在后面,松开了抓住他的手。
霁长空道“你听到了?”
“嗯。”
“听到多少?”
“关键的都听到了。”
之后两人皆静默不语,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再进一步。
只听观澜又道“是啊,最后北染还是会死,只是让她多活了六世。”
丞霖不解问“可北染生来便少一魄这事,怎么没听人说过?”
观澜哼道“这事知道的人是不多,但帝君他不会不知,毕竟当年北染的双亲可是跟着他一起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的。”
丞霖迟疑道“那他这不是在欺骗众人吗?让大家都以为北染只是去历劫,不曾想,他还是在下杀手。”
观澜苦笑“等日子过得久了,还有谁会记得这神殿上少了一个人啊,别说以后了,你就看现在,有人提起过我们神界曾经有个专会在节日里挨家挨户给大家送东西的小丫头吗?”
“确实是,恐怕大家早就已经忘了。”丞霖叹了口气,两指在桌上一点,一颗棋子从盒中跳出,自觉落到了棋盘上,然后道“我依稀记得那鲛人族并不是什么正经的种族,曾有天兵在南海一带巡视时现他们有异动,似乎想操练兵力,伙同一些不服神界统率的种族一起攻打神界,我倒认为,北染那丫头阴差阳错的反倒是给神界清除了异己,有功才对,为何帝君会为了这样一个别有二心的小族就要处死她。”
观澜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活这么久了,还没看明白!神将北碃与繁汐,当年为神界的统一立下了汉马功劳,最后还战死沙场,这北染是他们的女儿,在神界也是深受重视,她犯错,照惩不误,意在告诫众神,帝君虽常居深宫少问世事,但神界律令健在,切莫以身试法。”
“况且,当时她斩杀妖兽取其精骨练毒,是想救长空,而这长空跟那二位上神一样,在创世之时立下战功,功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神界众将都对他敬畏有加,哪怕是现在,号召力也丝毫不减当年。王者之心,必定会忌惮他威胁到自己的统治,早就想削弱他的实力。”
“此时处置北染,既能杀鸡儆猴,在神界立威;又能打压长空,今后无人再能与他抗衡,一箭双雕。至于那南海小族,好与坏,生与死,根本就不重要。”
丞霖叹道“真是世事无常啊,都道人间冷血残酷,没曾想这神界竟也一样。”
“只是可怜长空不知,还想着北染丫头会回来呢。”
丞霖惋惜的摇了摇头,两人都不再说话,只你一子我一子的对弈着。
片刻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嘣嗒”声,一枚棋子压上棋盘,丞霖笑道“这局,我赢了。”
观澜摸着下巴,凝神纵观全局,蹙眉道“唉,怎么就让你钻了空。”
丞霖拱手“承让承让。”
观澜一挥衣袖,赌气道“罢了罢了,你赢就赢了吧。”随即他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然后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走吧。”
之后两人便一同起身往正门方向走去。
此时站在柱后的霁长空也欲抬腿离去,但内心的恐惧早已使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一挪动脚步,便一个趔趄向前栽了下去,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旁的景吾也是面色沉重,见他摔倒,手的反应快过大脑想要去拉他,但却悬在半空,不知该不该去扶,踌躇道“你没事吧?”
霁长空无力的从地上爬起,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轻声道“我没事,地有些滑。”说罢,他绕开景吾,眼神空洞的朝着院墙内一处死角走去,仿若行尸走肉,没有半点生气。
景吾上前拉住他“你这是往哪走。”
霁长空遂回过神来,现自己所走方向不对,才又转身调整步上正路,慢慢往前殿的方向走去。平时一向喜爱整洁、不染尘埃的他,此刻却丝毫不在意自己衣摆上的泥沙,一个人就那样自顾自的往前走,漫无目的。
突然,他原地站定,而后迅拐转方向,直接从宫内一道侧门出去,离开了明华宫。
景吾一直跟在他身后,眼见他走的方向与苍梧宫南辕北辙,心中隐约感到不妙,快步上前拦住他,问道“你要去哪?”
霁长空面无表情“沧瀚殿,找怀越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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