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染出来得很是时候,一伙官兵举着火把在寨中尚还完好的房屋里奔走,仔细查找着躲藏在里面的寨民,北染来时,正好从他们手中救下一个落单的孩子,她执着长剑以一敌三,招招利落,三两下就将那几个官兵抹了脖子放干血。
然而另几间屋里的官兵听到动静,立马一涌而出,霎时围过来十几个人将北染包在中间。十七将那个孩子送去洞中与大家待在一处,又立马折了回去相助北染,两个清瘦的姑娘相互配合,不消多久便将那些人逐一斩杀。
北染握着那把滴血的剑,手中还在微微抖,这是她随霁长空正式习武以来,剑下头一次出亡魂,还一杀就这么多,难免有些紧张,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她告诉自己,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既然初次试手杀人就如此顺利,则说明自己的功夫还是到了一定火候,能帮上大家的忙,说不定还能与爹娘一起救山寨于水火。
她这么想着,便越战越勇,径直往前朝着山腰处的主战场去,其间遇到的冲上来的个别官兵也都被她杀了个干净,十七跟着她寸步不离,仔细留心着左右暗处会不会有藏匿的敌人。
可北染还是想得太过简单,此番既是皇子带兵剿匪,又多半将此事作为了他日后为政的功勋,就岂有败的道理,若真战败,他便既无战功傍身,又失皇家颜面,任谁来想,此事都绝无可能。
因此,山下驻扎的官兵哪怕不知细数,但将这伙几百人的土匪剿个干净定是没有问题的,而之后北染的境遇也正证实了这一点。
她与十七才刚穿个几个弯,还未跑出寨门,便见前方一大群人在寨门口处厮杀,己方几个守门的战士寡不敌众,在那群身着铠甲的官兵手下没抵挡多久便倒了下去,被乱刀砍死。
北染一下顿住了脚站在原地,手中长剑握得更紧了些,喉间一滑,额头滚落一滴汗。十七上前一步将北染挡在身后,染血的剑横在身前,说道“小姐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那伙官兵足足有百余人,仗着人多几下砍死那几个守门的,抬便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北染和十七,见她们是两个小姑娘,嘿嘿一笑道“小妹妹,把剑放下,哥哥们不杀你。”
而在北染和十七听来,他们这“哥哥”二字讲得却是荒淫无比,实在叫人反胃恶心。十七懒得跟他们多说,又道了一句叫北染走,扬剑便杀了过去,而北染又怎会丢下十七一人在此御敌自己先跑,也立马提剑跟了上去。
武艺再强的高手,遇到出自己数量几十倍的小杂碎,也占不了什么上风,两人在人堆里打得很是费力,北染一剑穿俩,也好几次都险些反被他们刺中,腹背受敌的感受着实不好,砍倒十几人后北染便没了力气,手中动作慢下不是一点两点,口中大气粗喘。
有人看到她气力不支,专从背后攻击她,手中大刀瞅准时机便就砍,眼看刀锋就要落到北染背上,突然,一支漆黑的长枪破风而来,先在千钧一之际挡在了北染背上,后又往回一抡,将那人的刀扫转了向砍到他自己脸上,自己将自己砍死了。
北染猛然回头,只见十九俯身在一匹大马的背上,还呈持枪出击的姿势,跟在十九后面来的,还有一小队寨里亲兵,驾马上前便与他们眼前的官兵打作一团。
十九从马上下来,气喘吁吁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北染双手拄着膝盖,好好歇了口气。
这时,又有一人从外面回来了,仓促的马蹄声在夜晚里格外响亮。十三叔骑在马上,手中马鞭不断抽着身下骏马,企图让它更快一点,进入寨中,还顺手砍了身旁两个官兵的脑袋。
始一看见北染,十三叔立刻从马上跳下到她跟前,舒了一口气,说道“你没事就好。”
北染缓过劲来,这才认真看了看他们,只见他们二人脸上均是血糊了半张脸,也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刚想关心一下,随即便觉不对,看着他们道“你们怎么回来了,下面的敌人打退了吗?我爹娘呢?”
十三叔道“他们还在山腰那处对付大军,叫我们回来先把你安全送走。”
十九道“没错,寨主说,让你从暗道撤离,赶紧下山。”
“下山?为什么?就我一个人走吗?那你们呢,什么时候来……”
话音未落,他们带回来的那一小队人和敌军激烈厮杀后,此时已没剩几个,而在寨门外的不远处,又一队官兵突破山下防线冲了上来,十三叔当机立断,一把拉过北染,忙道“来不及了,快走!”然后拖拽着她快往回走。
北染奋力抵抗,口中叫着“我不走,我要去找我爹娘。”
十三叔被北染抱住腰,行动受了限制,无可奈何下,他朝十九使了个眼色,十九得令上前,与十三叔一起架着北染将她强行带离此地,边走边道“寨主说,让你下山之后去京城找吏部侍郎刘大人,他会帮你,之后隐姓埋名再也别回来。”
北染还在挣扎,奈何并没有什么用,只能任由他们架着走,挣扎中,她又忽然想起一事“十七呢?十七去哪了?她方才还跟我一起的。”
闻言,十三叔与十九都停住了,四处张望找着十七的身影,若是十七也在,是要把她与北染一起送走的,然而找了一圈却没看见,眼看后方追兵就要来了,十三叔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先走。”
他们带着北染来到正殿,拖着她走上那把寨主宝椅,十九正摸索着椅上机关,门口就冲进了二三十个官兵,他们一进殿中,便被屋顶上镶嵌着用来照亮的几颗夜明珠惊住了,两眼冒着贪婪的绿光,一人叫道“你们快看,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夜明珠!”
另有一个将头往偏殿那处伸了去,又是大喜道“这间也有!”
十三叔与十九不理会他们,只一心寻找着打开暗道门的开关,那些个士兵在相互连接的几间殿中转了转,惊奇的现这座寨子真是不同凡响,寨中宝物多得出其,随后又重回主殿来,正巧看见十九已经找到开关并且打开了暗道。
北染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她在这寨中二十来年竟从来不知,在自己爹每日坐的宝椅下竟还藏着这样一条暗道。
一个士兵吼道“别让他们跑了,抓住他们就能找到更多的宝贝。”说罢,一伙人一拥而上,举着刀就朝三人冲来。十九拿起一旁的长枪,“你们快走!”随后飞身就下了高台,在众多人中来回周旋,以一己之力为他们争取时间。
然而此刻那些官兵见了夜明珠有如猫见了老鼠,激起了他们的掠夺欲,打起架来更加凶狠,十九终是挡不住那么多人,被几个人钻了空子朝着北染她们那边去。
十三叔回头看了一眼冲过来的几人,忙将北染一把推进那个自地面挖出、倾斜向下的漆黑洞口,然后去旋动开关关门。也便就是这时,一个士兵跑上来,一刀劈上了十三叔的后背。
十三叔疼得牙关紧咬,抽过旁边的大刀反手一刀穿了那人的肚皮,然后站起身来将最后一点开关旋紧,不太大的洞口随即缓缓闭拢,门将完全关上之时,北染借着那一点空隙看见,又两个士兵一左一右上前来,趁着十三叔还在摆弄机关,将手中长刀狠狠捅入了十三叔的身体。
北染失声尖叫“十三叔!”
十三叔手中动作一滞,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交叉穿过的两截滴血的钢刀,除了额头上大颗滴落的汗,面色很是平静,他从旁摸过自己的重刀,双手高举,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狠厉劈下,将整张座椅砍成了两半,彻底毁了唯一能开启暗道的机关,口齿含血大声喝北染道“……快走!!!”
暗道门死死合上,足足一尺多厚的石板任凭外人怎样使力也打不开,同时将外面的声音也隔绝了开来。北染跌坐在那仅供一人通行的暗道里,双目呆滞,长因奔波而散落的几缕无精打采的耷拉在肩上,看来很是有些狼狈。
她记忆中的十三叔是一个农夫形象,总是高挽着裤脚,挑着两桶水或担着两筐粪,在黄土地里忙得不亦乐乎,但他有着农夫的形象,却没有一个农夫的好脾气,他总是凶巴巴的,生气起来一双眼瞪得溜圆,一张骂人的大嘴像是要吃小孩儿。
北染小时候因为调皮没少被他揍,一顿小皮鞭抽得她常常是一个月都不敢从他菜地前过,甚至比她爹打她还狠,孩提时的可怕经历总是来得深刻,每每想起都记忆犹新。可现在,那从前时分自认为会记一辈子的糗事,已转而被方才十三叔拼死护送她走、身上插着两把大刀的血淋淋的画面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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