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官邸太大,我家人丁不兴,住来也是浪费,我便将那处修成了学堂,供孩童们读书之用。”
“魏伯伯高风亮节,今日是我莽撞行事,冲撞了您。”
“国主说得对,惑乱民心之言,应尽早阻止,是我这个老人家,越老行事越是畏畏尾。”
“魏伯伯爱民如子,不必妄自菲薄。我想知道那位巫医究竟是什么人?”
“大概几个月前,巫医来到榕城,他医术高明,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一来便笼络了不少信众,在百姓心中地位颇高,之前一直好好的,不知为何今日突然说出大逆不道之言?”
魏城守府上的两名下人是对年轻夫妻,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模样,男的都叫他张阿哥,妻子则被叫做张阿嫂。
张阿嫂听到几人在讨论巫医,探出头来,大肆吹捧:“巫医先生可是我们的福星,他通晓过去未来,世上的事就没他不知道的,他还能起死回生,可是天上派来的神仙,巫医先生乐善好施,广施神水,我们都喝过他的神水。”
訾尽欢觉得新奇,问:“阿嫂可否与我们说说,他是如何施展预知将来之术法,还有那起死回生之异能?”
张阿嫂越说越起劲:“就是城东余家的老爷子,原本病死了,巫医先生在灵堂上念咒施法,余老爷子竟死而复生,可真是稀奇。”
张阿哥插话:“还有还有巫医先生刚来时,竟能说出余家从前生的很多事,就连小儿子小时候生过天花的事儿都能说出来,这还不是大罗神仙在世!”
张阿嫂接着话茬:“对呀对呀,巫医先生曾预言余家必有内里不和之人,这不今年余家的大儿媳就被抓住和府里的琴师苟合,俩人被抓到时正在野外……啧啧啧……我是没瞧见,但城东口最爱说是非的阿婆讲了好多,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如此听来,是挺有本事!”訾尽欢赞叹。
“就是就是。”夫妻俩人齐声。
“神水二位还有吗?”
“有啊。”
“可否让我们看看?”
张阿嫂面色为难,显然不愿将辛苦得来的神水交出,魏城守朝着夫妻二人命令:“还不快拿出来!”
张阿哥推了推妻子:“大人要,快去拿。”
“好吧。”
訾尽欢将神水倒出,仔细观察,轻轻嗅了嗅,随后一饮而尽,说:“还挺好喝。”
张阿嫂满脸写着心疼,又不好说,只能耷拉着脑袋。訾尽欢笑道:“这神水是不错,我这儿还有很多,都赠予阿嫂,可好?”
“你怎么会有神水?”
“这神水确实无害,不过是些决明子茶,佐以荷叶罗汉果还有些草药泡制而成,确有清热明目之功效,偶尔喝一喝,对身体有益。”
这时,衙役跑进来,说是出了大事,巫医的信众得知他下狱的消息,闹了起来,魏城守急忙去府衙安抚民众。
信众人数众多,将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声势浩大,喊着:“释放巫医!释放巫医!”
魏城守年事已高,好不容易挤到正门口,声嘶力竭地喊着:“大家安静,听我说几句。”
无人理睬他,高呼声依旧此起彼伏,这时,人群中冒出一位拄着拐杖头全白的老人家,只见他一杖打在带头人的额头,那人额头立马渗出血迹,顺着鬓角滴落。
带头的信众是个年轻小伙子,髻高高束起,看起来精神十足,原想要口出骂言,见打他的是个半个身子已躺进棺材的老人家,瞬间骂不出口。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只听花白老人声如洪钟:“看你年纪轻轻,还是个读书人,竟这般不明事理,真是愚不可及,枉读圣贤书。”
“我这是在伸张正义,彰显公义,魏城守将巫医无端下狱……”
花白老人猛地以杖敲地:“混账,即便那巫医有通天的本事,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他也不能说出要牺牲稚子性命之言!”
“你这是在和老天作对。”
“老天要是做的不对,我们就该说出来,就该反抗,而不是顺着老天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天仁德,放任天地,以彰圣明,上天又岂以生灵为祭?倘若上苍无德,以生灵为祭,那老夫便第一个质问苍天,不畏神罚,以死明志。”
巫医说出以童男童女作为祭品的言论,城中许多人都知道,即便是死心追随的信众,心中亦是早有犹疑,只是旁人没有说,自己也没说出来。
“是啊,这巫医先生要以童男童女作为祭品,我们还要追随他吗?”
“就是,哪怕是能长生不老,将来一想到这些,我等心中也不会感到自在。”
“哎,是啊,还是踏踏实实问心无愧地过日子才是,在这么追随巫医,往后要是生出其他损害他人之事,真不知如何是好!”
……
随后又有人站出来高呼:“即便受尽天罚,我榕城子民也要一起承受,决不会做出牺牲他人之事!”
呼和声越来越高,魏城守招了招手,向百姓承诺:“大家先回去,我保证,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好,那我们回家吧。”
领头人在一片片声浪中不敢再说出释放巫医的言论,而百姓们一直很相信城守,虽还有些闲言碎语,但还是四下散去,不再闹事。
万俟君酌双手交叠微拜:“魏伯伯,此事既是因我而起,那我一定会给您和榕城百姓一个交代。”
“国主可有什么眉目?”
“既然巫医来后的一切皆与余家有关,我们便去余家一探究竟。”
“我可以派衙役跟你,君夫人旅途劳顿,可在府上休息。”
訾尽欢双目含笑:“无妨,我不辛苦,他就喜欢我陪着他。”
“是啊,夫人快快随为夫走吧。”
末了,他还不忘嘱咐魏城守:“您说过这位巫医此前并未说出过如此乖张的言论,还请魏伯伯前去审问一番,问问这巫医究竟所图为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