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知大梁帝国平时无将军,统帅无权号令军队,此三十万大军,皆临时抽调。此等流言,不过离间之计,恐梁瑶一战成名,冠绝群雄,影响他人既得之利。梁瑶虽女子,却战功赫赫,实为人所难容。
梁青云一面密旨抚慰梁瑶,一面命李安带锦衣卫暗查流言源头。一则真欲平息谣言,不让小人得计;二则考验李安之能。
短短数日,锦衣卫挟秋毫之威,引起京城血雨腥风。百余人因谣言被捕,审讯,甚至正法。其中四名上书大臣,亦被禁锢天牢,残刑之下,三人大有嫌疑。
然一人却因参议梁瑶用兵不仁,杀俘过甚,违反仁义,梁青云心中一紧。
记得初见此折,愤然拂袖,梁瑶乃己所举,初时己亦主张斩尽俘虏,非人所劝,早已无一存。此事众官皆知,此人以此攻梁瑶,岂不谤己过于心狠手辣?
在锦衣卫平息流言蜚语的行动中,王远阳意外被拘。
经过刑讯,他被证明无辜,遂释放。然而,释放次日,王远阳却魂归天国。
此人,乃三年前状元,先帝驾崩前一载封崇,现为翰林院修撰。
华横溢,却未料命运如此薄凉,堂堂翰林,文章修撰者,亦是政坛新星,待升五品侍讲学士,仅二十七岁的他,便陨落于锦衣卫的利剑之下。
在这悠长的廊道深处,梁青云静坐于太师椅,李安的手法颇为娴熟,一按一捏间,显得格外用力,似乎在驱散梁青云心头的阴云。
此时跪在下面的人便是无意中将王明阳打死的锦衣卫,卫铮。
“卫铮啊,你可知你的过错?王远阳非池中物,本可大用,如今却令他命丧黄泉,这责任你担得起吗?”梁青云的语气低沉,充满了不悦。
卫铮的额头已被寒砖磨出血迹,声音含着哽咽:“微臣愚钝,未能洞察陛下和李总管的用心,致使大局受损,情愿受罚。”
“罚你?现在罚你又有何用,”梁青云轻叱,眼神寒冷如冰,“王远阳一死,孙铁生必将不依不饶,此事给我惹出多少麻烦,你可知?”
突然,太监的急促脚步声打破了僵局,他气喘吁吁地禀报孙铁生的到来,言辞间满是慌张。
梁青云微微扬眉,放下茶杯,语气依旧冷静:“今日停事,我自有应对孙铁生之策。”
小顺子领旨而去,李安却未动,显然心中有所忧虑。
“接下来便是你的事了。”梁青云的声音平淡,却似藏着无尽的风暴。
李安一脸窘迫说道:“陛下,刚才可是你答应那卫铮的!我可没答应!”
梁青云斜视李安一眼说道:“那又如何?他还不是你的下属吗?既然是你的,你就要负责,好了,别废话了,朕去后面躲一躲,你来面对那个老家伙!”
说罢,不给李安辩驳的机会,直接转身去了后厅!
李安只好悻悻地带上人皮面具去面对这个老家伙!
……
未几,外厢传来小顺子的通报,其声如梭:“禀告皇上,都察院右都御史孙铁生大人,挈眷而至。”
李安帝扬眉一瞥,向侍卫卫铮颔示意,声线不紧不慢地道:“传令,让他们入宫。”
孙铁生的哀嚎随即穿堂而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陛下,臣求您为臣主持公道啊~”声音哽咽,悲切中带着绝望。只见他引领着一位孀妇及幼子,步履匆忙,跌跌撞撞至御前,不顾礼仪,紧紧抱住李安的双腿,泪水横流:“皇上,臣的女婿遭人诬陷,惨遭不幸,从天牢返回仅余一息,浑身是伤,未能多留片刻便撒手人寰。他只来得及交付后事,便孤苦伶仃地离开了我们。臣女婿才华横溢,历经苦读二十载,不幸遭奸人所害,含冤蒙难,实乃悲剧!”
李安面对他如雨后春笋般迸的哀愁,内心五味杂陈。若在往常,此等无礼之举,必遭严惩,以示宫规。然而,此情此景,似乎不尽人意,疑云背后或有隐情。
那位风姿卓越的少妇,披着素净的孝衣,手抱不足周岁的孩童,在皇威之下跪泣,哀痛欲绝。她的眼泪如断线珍珠,纷纷坠落,却未出声诉苦,只以泪洗面。
“孙爱卿,不必多礼,朕已知晓此事。”李安沉声开口,示意他平身:“起来言谈,王夫人亦无须跪拜。左右,备座。”
孙铁生感激涕零,望向帝王的眸光中满含感激。他轻柔地扶起女儿,眼神中透露着少见的顺从:“愚女,皇上已经慈悲为怀,许诺为汝夫昭雪冤屈,献上谢意。”
王夫人领受着皇恩浩荡,尚未完全起身,便又激动地俯身跪下,持子磕头连连:“王氏不敢忘记陛下的恩典,愿我皇万寿无疆,永垂不朽。”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对皇恩浩荡的无限感激与虔诚。
李安额上轻蹙,孙铁生此举实在过于急躁,每一言一行无不向自己布下心理之网。
然而,他越是急切,心中对其好感便减少了几分。若他以平和之态吐露心声,或许陛下尚能耐心倾听。
但此刻,却非深思熟虑之时。
面对眼前的状况,孙铁生虽令人厌烦,但对于一个失夫的妇人与无依的孤女,李安的心中自有分寸,知道不能苛待于她们。
于是,他神色一正,斩钉截铁地宣道:“王夫人,起来吧。此事,朕必定亲自查明真相,还你一个明白。”
孙铁生却似精力充沛,满怀激愤,每字每句皆带着怒火与指控:“皇上,此事岂需再查?那奸佞卫铮,乃是国之蛀虫,公然蔑视圣旨,害死忠良。臣以为,应将此贼立即凌迟,以正视听。锦衣卫亦乃宦官之余毒,宜早作撤销,以免成为心怀叵测者的利刃,殃及国家。”
他的每字每句,皆似箭矢,意欲射穿卫铮的心田,目光中满是憎恨与仇视,仿佛欲将其肢解。
而那王夫人,亦以冰冷幽怨的眼眸盯着卫铮,似有千言万语化作一抹毒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