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姐和你不一样,姐没有文化,也没有技术,没有其它的能力,不能离婚的。还有你,离什么婚呢,你以后怎么找得到比妹夫还要好的人,这世界上或许有爱情,能遇上一次就已经很幸运了啊,遇到了就要死死抓住,不要放手,至于没遇上的,就这样过着呗,至少我们都比妈好多了不是么。”
林春晓说不上话,心里又急又气,“就是因为妈啊,有她这样前面的路在给我们看着,我们还要走上和她一样的路吗?生不出孩子是她的错,别人那么认为她也那么认为,所以每个人都欺负她,一件好看的衣服都要想方设法从她那里拿走,她可能还没死呢就想着那个房子怎么搞了,那些东西关他们什么事,就是这么无耻的理所当然认为,全是他们的,不就是仗着自己是男的体力上有优势,欺负人吗?”
“姐,你的婆婆你也看到了,并不把你真的当成自己人去看待,姐夫你也知道,昨天他明明自己也不愿意贷款,非要逼着你去反对,不就是你不反对的话是你同意贷款的,我去签字担保,万一还不上了就我去还的意思吗?如果你反对了,错也不在他,是因为你反对所以贷款不成的,所有人都会说你的不是,这样的男人,你还要跟着他干嘛?”
林小江一阵迷茫,良久才说,“那你说我可以找到什么样的男人呢?我长得不好看,读书也不好,没有技术没有能力,也不会说话,木愣木愣的,你不知道我以前多想逃离那个家,能熊愿意要我,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都不知道多开心。农村里的事情和城市里的事情,不一样,春晓,你长得好看,又有文化,以后的人生你要好好地走,姐也不劝你复婚什么的了,你也别劝姐好吗?”
林春晓一阵气苦,忘记了背部的伤,一下子躺在床上马上被痛得弹了起来,嘴里嗷的一声,“痛痛痛。”
林小江一阵心疼,“你趴着,这个死酒鬼。”
几个人的伤都是看着严重,但是验出来也就是一个轻伤。
林小江并不想离婚,也不想起诉,于是也只是教育了一通就让他们几个人出来了,林春晓不让林小江回家,拉着她回到了宾馆。
林小江放心不下6萍萍,但是看着受伤的林春晓,她又不能直接一走了之,只能呆着宾馆。
林春晓看出来林小江的不开心,她也觉得很迷茫。
法律早就明明白白地写在那里,很多前人的教训也明明白白写在那里,家暴是违法的,可以找公安、妇联,也可以离婚,可是事实上,又怎么样呢。
都说了人类的教训就是记不住教训。
所以这些都是真的吗?
两个人在宾馆里睡了一上午,两个人是被饿醒的,脸上青青紫紫的太难看了,还好林春晓的箱子里有一包口罩,两个人带了口罩到镇上找吃的,随意进的一家店本来想着摘了口罩在店里吃。
结果一进店里就听到两个人在讨论昨天晚上谁谁半夜听到了警笛声,哪里的路上谁谁家半夜打架,打到派出所去了。
小乡镇就是这样,方圆不出五公里的样子,街这头的不都不到一天,就传遍了街的那头。
于是两个人点了两个炒菜,装了两盒饭,打包回宾馆吃。
吃着吃着,林小江说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要离婚了吧,哪一天我离婚了,全镇马上就知道了。”
“那有什么关系,离开这里,去外面生活。”
林小江笑笑,“哪有这么容易,离婚我分不到任何的财产,家里的那个房子虽然说当时我是找你要的钱,但是你没有收,也没有打什么欠条,那房子是以能熊的名义批的,这里的房子不像城里的房子,好像有什么集体还是商品的区别,别说妈已经走了,就是没走,我回去可能还不如这里,这样的我离婚,凭什么能带走萍萍,他们家虽然重男轻女,但绝对不肯让我带走萍萍的,我一没工作二没钱的。”
林小江说得不无道理,都说离婚,母亲放不下孩子,怎么带得走呢?带走了又怎么养呢?
林春晓有些垂头丧气。
暴力是肯定不对的。
但是离婚,离婚又是那么好离的吗?
诚如林小江说的一样,农村的女人离了婚,并不占优势,分户分户,分的是户,不是人,集体土体的产权是按一个户走,这个户多一个人,就多一块地,少了一个人,集体将土地收回去,重新分配,但是那走掉的人离开了这个集体,就不再享有集体土地。
就如同林春晓,考上了大学,户籍迁走,家里就没有她的土地了。
林小江结婚,老家的土地收走,嫁到水溪镇,这边户里多一个人头,集体再相应地分出这个人的地来,一旦离婚,地就又归回了集体。
房子是集体性质的,说得好听婚后财产,怎么分呢?执行不起来的。
自己无非是走了运,遇到的是梁祺生,城里人,对于像林春晓这种小山村出去的人,算是有些资产,离婚一套房一些钱,分也就分了。
农村的人,怎么分呢?就是一个人拎着她的东西,也就分了。
连孩子都很难带走啊。
林春晓戳着手里的饭,变得毫无胃口。
6萍萍用6能熊的电话打来,电话那头的她哭哭啼啼地问妈妈去哪里了。
林小江骗着说自己陪姨妈去外地去一个星期就回来。
林春晓在一旁看着讲电话眼含柔情的林小江,想着自己过去那个意外流产的孩子,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的话,自己和梁祺生是不是不会离婚呢?
一个软软的香香的孩子,会抱着她叫妈妈。
哪怕这样子被暴力对待以后,就隔了两天,也会因为孩子再去点开暴力自己男人的电话,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所以孩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一个明显破破烂烂的婚姻,因为她,居然也还能不至于完全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