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好半晌,于寿量才答出这四个字。
李易没有继续逼问,话锋一转,道:“你爸的身体还好吧?”
于寿量猛地抬起头来,他还算清醒,可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向李易讲过这件事情。
他虽然是江州市里的人,但家庭条件却并不好,母亲没有稳定工作,基本上是靠着父亲在工地做防水、烤卷材,下苦力挣来血汗钱维持家用,父亲卧病是前不久才生的事情,突来的打击,让家里断了经济来源不说,还要承担额外的医疗费用,也是从那时候起,于寿量才正式接下了在j1c的那份工作。
李易端着酒杯自己抿了一口,继续道:“咱爸那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开始是头昏头痛,浑身乏力,接着就是上吐下泻,已经影响到正常工作了,你们去小诊所开了点药,吃了过后,现在的病情是有所好转吧?”
重生前,一次喝酒聚会时,于寿量曾向他们说过他父亲的情况,那时的于寿量也是喝了酒,止不住地向李易和许科倾诉心中的苦闷,而李易现在描述的这些,虽说都是一些细节,但却也是脑瘤患者较为普遍的前期症状,按照时间推算,于寿量他爸差不多正处在这个时期,结合着模糊的记忆,倒也不怕说错什么。
李易记得不差,这时候于寿量的父亲正是去到了小区旁边的小诊所,小诊所的医生给拿了点儿药吃着,这类小诊所开药向来不讲究,在激素的作用下,于父的病情理所当然地有了好转,一家人便也没当回事,于父也正常回去上班。
待到病症复并且更加严重再去大医院检查,那时候已经是回天乏术。
“你怎么知道的?”于寿量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白酒瓶,他当然不是怀疑李易贪图他什么,已经算是半只脚踏入社会的他清楚的知道,他这样的家庭条件和经济情况,别人根本就犯不着心思来贪图他什么。
“这你不用管,”李易端起酒杯自己抿了一口,“你就说,我们是不是兄弟?”
“当然是!”于寿量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老李,你怎么问这个……”已经喝得差不多的许科点指着李易,说话慢悠悠的。
“你闭嘴,待会儿再来说你的事儿,”李易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许科,又道,“你爸这个病,不能在小诊所拿点药就算数!得去大医院拍片子,就江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去那儿做个检查,不管真实情况如何,至少咱们做子女的”
说到“子女”二字,李易心里不禁一抽,前世,直到重生前,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只知道在江安县有他的养父养母一家,逢年过节,也都是往那里跑。
李易端起酒杯,道:“听我的,先送咱爸去检查,至于之后钱不钱的事儿,我们一起想办法,而你现在要做的,”
脑瘤若是现得早,及时手术,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只是这一笔庞大的手术费,端不是现在的于寿量一家能够承受的。
“不是去混会社会,去打工,去挣那一个月两三千、三四千的钱,这有什么用?这是一条不归路!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才是正途!难道你要打一辈子架,替人看一辈子的场子么?”
于寿量沉默了一阵,而后,没有说话,只是和李易用力地碰了一下杯,声响清脆,酒液荡漾而出,洒在两人举杯的手上,在夜里泛起阵阵凉意,酒香被吹开,散入无边的夜色里。
李易不知道的是,这些话,于寿量的父母竟是从未对他讲过,也就是现在喝了酒,杜康在前,一切虚情假意都被扫到一边,自没有那些虚伪客套的话语。
“还有你!”李易一杯酒闷下肚,转头看向许科。
“你小子,一天天不务正业,不好好读书,就想着玩,想着跟女生交朋友,谈恋爱!”
许科声音软绵绵的,为了面子,勉强还支撑着身子不至于倒下,“我哪有……”
李易“嘁”了一声,说:“你的爸妈,为你操心不少吧?算了,说这些你也不懂,那就不说你爸妈,说李思桐!”
三人里面,许科家里的情况算是最好的,父母都是泗台县的厂职工,虽然工作辛苦了些,但好歹都有着五险一金,虽然不多,但总归是能给许科在县里留下一套房子,一点家产。
在前世,许科经历了苏江的失意便回去了泗台老家,听说是他爸妈给找了个人,相亲、成亲,便也在县里面安定下来,后面三兄弟再想聚上一面,可谓十分不易,如此境况,虽说也是风霜履遍,但相比于蹲了大牢的于寿量来说,已经是好上千百倍了。
“李思桐”三个字像是有某种魔力,一下子摄住了许科的魂魄,许科就这么撑着脑袋,也不反驳,静候下文。
“我问你,假如,我是说假如,李思桐真的考上了苏江大学,你要怎么办?”
许科傻笑着,说:“考就考上了呗,咋了,我还真要追着她去苏江不成?”